第3节(1 / 2)

小老师负责管一个区,也就是站在车下接待时迁的这一批女人——烫着爆炸卷,脸上堆着白花花的肉,穿着黑黑紫紫的衣服,脖子上挂了条花花绿绿的丝巾,脖子上,手上,丁零当啷挂了一身的金银珠宝,活像同一个罐头厂批发的罐头。

大老师负责管小老师,政治地位比小老师高,时迁这种金字塔低端的会员很难见到。

时迁最后一个下车,跟在人群的最后面,东张西望。

张氏集团的建筑中西合璧,东面是中式建筑,北面是西式建筑,不伦不类,有一种突破天际的不和谐感。

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集团大楼的正中间,有一座巨大的欢喜佛,金灿灿。

欢喜佛面带微笑,看着下面来往的人群。

时迁左右眼视力都是五点三,他盯着欢喜佛,欢喜佛也盯着他。

倏的,巨大的佛像眨了一下眼睛。

时迁心中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就被人撞了一下。

何仙姑说:“你挡着我路了。”

时迁收回看着欢喜佛的目光,心中的压抑感突然消失,他道:“何姑,这么大条路你往哪儿走不好,我能给你挡完吗?我碍着您落脚地儿了是吧?”

何仙姑今天看起来更邋遢。

头发虽然扎了起来,但扎起来的效果不敢恭维,还不如不扎。

她裹了一件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穿越来的衣服,袖口的线圈脱开,鼓的像个充了气的□□。

何姑走的不利索,一瘸一拐,左脚似乎有问题。

时迁多管闲事的问了一句:“何姑,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何姑这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时迁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没觉得丢了面子,他往何姑的手上瞄了一眼。

王阿姨上前拉开他:“你管什么闲事。”

时迁说:“我看何姑走不了路,帮一帮她,我们是一家人啊,对不对,王阿姨。”

他用上了今天刚学会的词儿。

这个直销集团内,无论上面的领导还是下面的小喽啰,互相都尊称为:家人。

时迁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据他所知,他活了二十四年,只有一个当官的老爹和一个银行管钱的老母。

时迁吊儿郎当,很是散漫,“担心每一个家人,难道不是我们张家人应该做的吗?”

张氏集团老总叫张成辉,做直销产业两年,就发展到全国各地。

张成辉的口头禅是句:受苦受难的病人们都是我的家人。

因此,时迁只交了一个会员,就收获了无数家人,连自己祖宗都不要了。

王阿姨看着时迁,见他忧国忧民的模样一言难尽,于是便亲热道:“何姑的性格孤僻,不太好相处,你前几天没吃到苦头吗?”

时迁只笑,没回答。

路过花坛,花坛里的广播正在播放歌曲。

社会摇版本的大悲咒,唱的叫人恨不得立刻翩翩起舞。

领头的小老师和皮夹克男人有说有笑,参观完了外围景色,小老师又带这六十多个人去参观集团内部。

时迁跟着一众人被领到了大厅里。

这大厅装修颇有一种土豪暴发户的装修理念,金碧辉煌,后现代主义向前文艺复兴古典主义致敬作品,土的别有一番风味,土出了一种格局。

大厅里除了他们,还有千百来号人头,各个穿衣打扮也都土的别具一格。

拍下来能直接投稿土味老爹。

相比之下,时迁简单高领毛衣和羽绒服套装,时尚的可以直接参加维多利亚的秘密。

人群里的小姑娘手挽着手,羞涩的往时迁身后一站。

张氏集团的年会邀请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家人’,人流量达到了十万。

时迁乍一听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王阿姨经验老道的解释:“一批一批的来,一批一批的走,你看到外面停车场的大巴车了没,全都停满了,都是今天来参加年会的。我们有好几个不同的会场,上午中午晚上,一共三场,轮着来。”

时迁唏嘘想道:这么多智商税一交,张氏老板想不发财都难!

王阿姨絮絮叨叨,又讲了些规定。

时迁左右打量,不消一会儿,从电梯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她腰间挎着一个扩音器,面色灰败如纸,好似将行就木的老人。

这女人带着饱满的情绪介绍自己:她就是接下来要带时迁等人参观的导游。

普通话字正腔圆,每一个咬字都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