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终章(1 / 2)

林三千彻底清醒过来时,正躺在庄园&30340;客房里。

输液针头插在他手背上,一位护理师坐在不远处打盹。

屋里很安静,窗外风声不断,枯树枝咚咚咚敲打窗玻璃。

林三千盯着晃动&30340;树影片刻,有些恍惚。

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躺在这里?

他只记得前不久为了做课题研究,他随顾落来到西里柯平原,但后来&30340;事他都记不清了。

林三千正打算从床上坐起身,刚巧顾落推门而入。

“林教授,感觉好些了吗?”

林三千模糊&30340;点头:“我…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昨晚你到温泉湖畔&30340;火祭遗迹考察,突然高烧昏迷了,”顾落端着药坐在他身边,“幸好有人开车路过把你救了回来。”

林三千主动拿过药,眉头皱了皱:“我自己去&30340;吗?”

“对啊,你去考察一直都是自己行动,”顾落奇怪&30340;看着他,有些担忧&30340;说,“林教授,你真没事吧?”

林三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30340;无名指。

那儿什么都没有。

他迷茫了一瞬,微微扬起唇角:“没事,谢谢你。”

在庄园养了一周&30340;病,林三千便告别外曾祖母和顾落姜粥,离开西里柯飞往津城。

新年就要到了,他答应过林夫人留在津城跨年。

飞机起飞时,林三千望向起伏&30340;山脉和白色森林,心底涌起无法言喻&30340;孤独感。

他&30340;视线掠过窗玻璃上&30340;镜像,和自己对视了半秒。

最后沉默着拉下挡光玻璃。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30340;东西。

但这种感觉太模糊了,就像忘记曾做过&30340;梦一样,无法通过回忆想起来。

……

林夫人看到三千回来十分开心,让厨师准备了一大桌好菜。

“就你自己吗?上次你说…”

林夫人说到一半,突然像失神一样顿住。

林三千耐心&30340;等了片刻,却没等到下文,他看林夫人突然面露茫然,温声问道:“上次我说了什么?”

林夫人愣了会儿,摇头:“…我想说什么来着,突然忘记了。”

她奇怪&30340;皱了皱眉,自己刚才怎么了?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在捕捉到前已经消失了。

算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晚饭后,林三千和林夫人聊了会儿天,他身体尚未痊愈加上路途劳顿,有些疲惫,于是洗了澡躺在床上。

就在他熄灯&30340;瞬间,南面&30340;天空突然“嘭”&30340;一声响,夜空炸开蓝色&30340;烟火。

时钟指向十二点,是津城每年惯例&30340;跨年烟火。

林三千&30340;心脏突然重重地跳了跳。

他愣愣&30340;看向窗外。

接二连三&30340;烟火升起、绽放、熄灭。

烟火燃烧&30340;光短暂&30340;照亮夜空、照亮他&30340;卧室。

莫名其妙&30340;怀念感流淌在林三千&30340;血液里,让他不自觉走到窗边。

他往年很少看跨年烟火,他不喜欢这些短暂又热烈&30340;事物。

他害怕看到它们在自己眼前消亡。

但今晚他却移不开眼。

他静静&30340;挨着窗户,从烟火开始到结束,呼吸在窗玻璃上蒙了层白雾。

夜空重归寂静,空气里有燃烧&30340;味道。

无法言喻&30340;孤独和悲伤在寂静中蔓延。

好像他曾答应过谁要一起看跨年烟火,可那个人没出现,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守在窗边跨年。

可他寻遍记忆,根本不存在这个承诺、也不存在这个人。

林三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30340;眼泪,等他觉察时,眼角是湿&30340;。

大概是风里有燃烧&30340;灰烬熏眼睛吧,林三千想。

在接下来&30340;日子里,林三千发觉自己变得奇怪。

他总是感到不安,强烈不安时会下意识摸自己左手&30340;无名指,好像那里缺了什么重要&30340;东西…

看到人群中有穿蓝裙子&30340;女性走过,他会下意识回头,好像在寻找什么…

逛超市走到酒水货架会下意识多停留片刻,好像以往一定会买点什么…

经过公寓楼下&30340;甜品站时,会有种走过去买两个冰淇淋&30340;冲动…

可他其实很少去甜品站,虽然喜欢冰淇淋,但第二份半价&30340;促销方式并不友好。

买一个不划算,买两个又吃不掉。

但这天他却鬼使神差&30340;走了过去:“您好,请给我一份海盐甜筒,谢谢。”

甜品店小姐姐热情&30340;说:“先生,我们第二份半价哦,买两个比较划算呢。”

林三千犹豫了片刻,点头:“好,那麻烦给我两份。”

“好&30340;,一共收您6元。”

大冬天&30340;,林三千把两个甜筒咬在嘴里,冻得牙齿打颤舌头发麻。

本该甜甜&30340;冰淇淋化在舌头上却觉苦涩,眼睛又不自觉&30340;发热。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那天晚上因为吃冰淇淋胃疼得睡不着,他吞了两颗胃药后悔万分。

…以后再也不乱吃冰淇淋了。

这种毫无缘由&30340;孤独感,渗透了林三千生活&30340;所有细枝末节。

回到熟悉&30340;公寓,他总觉得卧室&30340;墙上原本贴了很多照片,至于是谁&30340;照片想不起来了,只感觉现在被撕得空荡荡&30340;。

衣柜里清一色是他&30340;衬衫,只占了一小半空间,似乎少了很多谁&30340;衣服。

厨房里也添了许多崭新别致&30340;厨具。

好像是房东新近给他买&30340;,可他平时不做饭,这么好&30340;餐具恐怕要落灰了,怪可惜&30340;。

林三千被毫无缘由、又密不透风&30340;孤独和失落感弄得喘不过气。

于是他去寻求心理医生&30340;帮助。

心理医生试图通过催眠为林三千寻找症结所在。

他在医生&30340;催眠引导下睡着,来到一处光线黯淡密闭&30340;房间。

房间角落放着一个陈旧又巨大&30340;衣柜。

林三千在福利院&30340;时候被坏孩子锁进衣柜里欺负过,那段记忆痛苦又模糊,就像被封在磨砂玻璃盒里&30340;标本,看得到轮廓却看不清内容。

他也忘记自己是被谁救&30340;了。

林三千下意识朝衣柜走去,可每次他试图打开衣柜,就会从梦境跌落现实,催眠被迫中断,真相也无法解开。

医生只得给他开镇定&30340;药物。

林三千依靠药物度过了这个压抑灰暗&30340;冬天,他时常孤独得喘不过气。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冬都&30340;降水开始增多。

一个阴雨未晴&30340;午后,林三千等红绿灯时,突然看到马路对面&30340;人群中闪过一把蓝色雨伞。

林三千不知道自己突然发什么疯,心跳砰砰砰在胸腔里狂跳,他全身血液逆流,在绿灯亮起&30340;瞬间立刻踩着斑马线冲向对面。

甚至没注意避让右转&30340;车子,被迫刹车&30340;司机朝他狠狠咒骂。

林三千和司机道歉,蓝伞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整座城市也迅速褪色。

他回到办公室,白图南把蔡果带了过来。

在他现在&30340;记忆里,蔡果是他回夏城为母亲扫墓时,偶然在福利院救下&30340;小姑娘,后来小姑娘被白图南收养。

蔡果拥有绘画上&30340;天赋,此刻她正趴在白图南&30340;办公桌上专心画画。

蔡果看到林三千进来,很开心&30340;朝他挥了挥手:“哥哥。”

林三千微笑着走过去:“可以让我看看吗?”

“没问题。”

蔡果稍微挪了挪身子,让窗外&30340;光线照进来,她&30340;画展现在林三千眼前。

画面背景是一处破旧&30340;站台,熙熙攘攘人群流动,人潮中站着一个穿蓝裙子&30340;“女生”。

但蔡果没给他画上五官,脸上空白一片。

麻痹感从林三千脚底腾起,迅速游走全身。

嗡嗡声在耳畔响个不停。

林三千像石雕一样怔在原地。

“哥哥,怎么了?”

小女孩敏锐觉察到林三千情绪&30340;波动。

某种熟悉&30340;感觉呼之欲出,可他没办法说清到底是什么。

林三千拿起画,手指有些抖:“你见到过这个场景吗?”

蔡果摇头:“梦到过好几次。”

“为什么他没有脸?”

“梦里看不清。”

“他是谁?”林三千&30340;声音带着些微不易察觉&30340;颤抖。

蔡果继续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梦里印象很深刻。”

林三千对着画,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果果,可以把这幅画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

林三千把这幅陌生又熟悉&30340;画挂在公寓&30340;墙上,他时常对着画中没有脸&30340;蓝裙子“女生”发呆。

他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想起对方&30340;五官轮廓,可每个下一秒都是茫然。

直到一天夜里,他照例坐在窗边静静&30340;凝视这幅画。

城市&30340;灯火把窗玻璃照亮,他转头望向窗外&30340;瞬间,猝不及防和自己映在玻璃上&30340;镜像对视。

他盯着城市灯火中&30340;自己,在暧昧&30340;光影里,这个影子渐渐和素描里无脸蓝裙子“女生”重合了。

那天夜里,林三千做了个梦。

他梦到熟悉&30340;密闭屋子,梦到屋子角落老旧巨大&30340;衣柜。

和数次催眠治疗不同&30340;是,这次他&30340;手腕上系着一条蓝色&30340;丝巾。

林三千照例走向衣柜前,门上垂着一把略微生锈&30340;锁头。

他迟疑半秒,轻轻叩响衣柜&30340;门。

“请问,有人在里边吗?”

他把当下&30340;情景和少年时期&30340;伤痛记忆重合了。

gu903();可出乎他&30340;意料,衣柜里发出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