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
武留县城不比洛西,稍早些的时候街巷间就已经见不到人影了。
也兴许是因这几日着实不算太平,是以凡尚有余粮之户都在尽力避免外出,省得徒生事端。
是以此时一眼望去,长街空荡,唯有细微的尘土被东风卷起,填满了屋瓦檐角。残阳直照下,许多街边的屋舍已是空空荡荡,被主人舍弃在了原处。
酉时击鼓,暮声层层回荡。
离城门落锁还有近半个时辰,纵然眼下并无民众进出来往,但只因连日来变故,负责守卫的城门兵哪怕疲乏再甚,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城门一角,一个稍显年轻的守卫好似站得久了有些困乏,他伸出手肘戳了戳身旁之人,与之闲话提神。
“哎,你说今日那伙山匪还会不会再来?”
“我哪知道?不来最好!还嫌这城中不够乱的。”回话之人怨气颇大,他闻言朝城外远处张望了一番,忍了又忍,终是没憋住,低声抱怨了起来,“你想想,连将军尚在古关戍守之时,我们这儿何时出过这么嚣张的匪贼?”
“哪个不是刚冒头就被带兵给剿灭了?”
“怎到了如今,竟被一群假冒流民的蟊贼给三番两次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敢还手?”
那人说着说着就渐渐控制不住声量了,仗着四下没有旁人,又回身往后朝着县衙的方向瞅了一眼,骂道:“真是邪了门儿了,我武留怎会有个这般窝囊的县令?屋顶都快让人给掀翻了还跟个龟儿子似的,憋在壳里头都不露。”
另一边的守卫听得心头一紧,急忙出声制止道:“你小点声儿!”
“这些话私底下与弟兄们说说也就罢了,眼下若是被人听去了,没你好果子吃!”
可谁知这番话非但没将对方给劝阻下来,反倒成了火上浇油,一下就将其余城门守卫心底那憋闷已久的火气给点着了。
“那又能怎样?他能拿我怎么着?”站在稍远处,听声音同样是年轻气盛的守卫嚷嚷着。
“大不了将我给发配戍边,那倒还好了!就是让我提刀砍异族泄愤,也比现在这样干等着人到头上撒野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