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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方夜蕴蜷缩在沙发上,指尖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终于打出简短的一句话。

【资料很有用,谢谢。】

他又拖出和哥哥的聊天记录,一天一天从前往后看。哥哥的心态比身体恢复得要更快,每天都兴致盎然地分享一点小快乐给他。

【欧洲的地铁口经常有人跑过来涂鸦,拍下了他们画画的瞬间】

【我英语不好,没法和新来的南美病友沟通,他居然以为我是聋哑人跟我打手语!OvO】

孤身远在异国他乡,不知此生还能否自由行走。身处如此人生逆境,方晨醉却反过来天天劝活在鲜花红毯上的弟弟放宽心,别逼自己太紧,得快活处且快活。做哥哥的想得太开,做弟弟的怎么好意思摆出“真·一家之主·监护人”的架势对哥哥的事置喙。

那颗快乐的大心脏里,怎么藏得住秘密?还是积年的、沉重的秘密。

方夜蕴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电视台的调解书是在哥哥神智未醒、半昏不昏的时候签的,按说是趁人之危,没有效力。可哥哥即便是在恢复之后,也不曾向他提起半个字。仿佛一切都清清白白尘埃落定,不留疑点。

是因为真的足够洒脱、彻底放下?

还是因为不想把弟弟牵扯到那些腌臜的大人的事里头去?

方夜蕴发短信给助理,嘱咐他定好去欧洲的机票酒店。发了一会儿呆,忽地忍不住复制了一条行程发到和谢以灵的聊天框里头去。

【这个周末,我要到哥哥那里继续调查当年的事,地址是欧洲XXXXXX(地址)】

信息发出十分钟后,方夜蕴一边清点行李,一边悄悄后悔:他平时从不向谢以灵报备行程的,怎么这次飞个欧洲还把地址都报过去了?就算那人在调查的事上帮了大忙,也总不能事事都让他掺和到底吧……

哥哥尚且不想拖他下水,他也不应当把谢以灵拖得太深。

方夜蕴找出护照丢进行李箱,恶狠狠拉上拉链。那些理也理不清的心情,真想就此一并锁住,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想个明白。

欧洲正是气候最好的季节,一路飞机转汽车,旅程上尽是好景如画。方晨醉住的那间疗养院半村不村的,背后是远山草地蓝天白云,门前一条公路直通首都,漂亮干净得像是明信片上拓下来的。

住在这样的地方,学走路一定也比平时有劲儿。方夜蕴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方晨醉坐着轮椅在门前等,旁边站着个白大褂笔挺的黄医生。哥哥远远见了他,高兴得手都快挥断了。迎了面,擡手便是一个火热的拥抱。

“小夜,长进了,还知道来看哥哥了!”

方夜蕴闷闷地嗯了一声,一感受到哥哥的体温,鼻子便不争气地一酸。哥哥坐在轮椅上,力量不足,高度也不够,还得等他体贴地弯下腰才能抱紧他……可还是竭力拿出兄长的姿态。

一旁的黄医生闷声不响,只在他们兄弟二人温情叙话后才矜持地插上一嘴:“最近一切都好,复建状况喜人。”

“辛苦您了。”方夜蕴乖觉地奉承起医生,“也是多亏了您医术精湛。”

黄医生向他点点头,视线转落到方晨醉那边,向来严肃专业的目光也柔和了稍许:“不辛苦。病人能早些康复,也是我们做医生的最大心愿。”

异国行人稀疏,往来尽是他乡客,不必担心被好事之徒认出。方夜蕴摘下口罩墨镜,痛快袒露出那张在国内风靡大街小巷的漂亮脸孔。他推着哥哥的轮椅,像一对周末出来草坪漫步的寻常兄弟。

怪他的低气压太过明显,方晨醉察觉到什么,拧过头来盘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难得过来一趟,还吞吞吐吐的心不在焉。”

方夜蕴喉头一哽。的确,举棋不定可不是他的风格。来都来了,犹豫又有何益。

“哥,当年把你的腿害成这样的那起事故,背后是不是还有隐情?你对此知道多少?是不是他们按着你的头强行和解的?”

方夜蕴一连珠问出了口,垂下眼睛,瞧见哥哥骤变的脸色。方晨醉脸上一贯萦绕着的那层轻云般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灰扑扑的阴云密雨。

“谁告诉你这些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传言不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哥哥,不要再瞒我了。你越是隐瞒,我越是忍不住怀疑。”

“圈子里乱,你不要谁的话都听。”方晨醉垂在轮椅扶手边的手背上暴起青筋,“你现在这么出名,有心人听说了我之前的事故,指不定就借题发挥了。你知道那些人能编出多少流言。他们为了影响你,拿我的事刺激你,你没必要被他们蛊到疯魔了去钻这个牛角尖……”

方夜蕴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能有什么真相呢?事实不就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好。”方晨醉仰头望着他,神情似劝慰似祈求,“节目组已经赔偿过我了,你难不成要跑到电视台去大吵大闹?为了什么?你以后不用上电视了?”

方夜蕴冷起心肠,用逻辑去揪哥哥话里的痛点:“所以,哥哥是怕影响到我现在的事业,才不肯把当年的事故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