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衣袍没有往日的华丽,可脸上却是比平日多了几分阴戾,伴着朦朦的月光,随步踏进殿中。
沈知珉意外,却又不意外。
她想过谢谦不会就这样狼狈的出城,只是没想到会来找她。
也好,只要不是去报复爹爹就好。
沈知珉转动着眸子,视线往外面看去,黑夜中,光影交错的两队暗卫正在厮杀。
那是商侑安留下保护她的暗卫,以备万一,而那对面的黑衣人便是谢谦带来的。
这样高的身手,若是他想出城,有大把的机会。
穷途末路之际,他依旧放不下那曾为太子时期被众人捧高于天的尊严。
这样的他,尊严大过活着。
“你那是什么眼神”谢谦渡步,眯眼看向殿中清瘦的少女,质问道。
面对他的逼问,沈知珉退了两步,扶住了桌子。
谢谦眼底带着不可控制地怒意: “你可以恨我,但绝不可以可怜我。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可怜我,我是谁我母后是皇后,我是太子,未来是要做皇帝的!岂用你来可怜”
他冷笑几声,眼里透着阴森,在低头笑了几声后,语气微垂,带着幽怨:
“可现在呢一切都变了,为何他一出现,我就得将这十几年的努力白费拱手让人,一无所有!”
偌大的殿中只听得到谢谦咄咄逼人的语气,伴着毛骨悚然的笑声,让沈知珉心底打了个寒颤。
她企图让谢谦的情绪冷静下来, “你拥有商侑安这辈子都没有的东西,为何还不珍惜你的母后和父皇,在即使你犯了错后,仍在为你争取退路。”
逆光的身影一愣,擡着冷漠的眸子看向她。
沈知珉见他没有发疯,而是异常的安静,不禁又抖着胆子道:
“你不想去见见一直爱你的母后吗她此刻,就在凤鸢殿等你。还有你父皇,如今病重在床,若是看见你在跟前,想必也是会高兴的。”
她以为她说这话时,只是想着怎么脱身危险,开口后却不觉带了几分真心劝道。
少女的声音很轻,好似有蛊惑般让谢谦安静了下来,有那么一刻他是动摇的,他想去看看母后,看看父皇,回忆儿时亲情的陪伴,在他心里是那样的不舍。
他几乎是迟疑地转着身子,缓慢着步子,想往外面走去,用这不易的机会再感受一次心底极度令他发狂吃醋的亲情。
是那样的患得患失。
而在外人眼里,又是那样的令人羡慕。
殿外谢谦的死士见着殿下就这样出来,高喊一声: “殿下,来不及了!商侑安已经进宫了!”
谢谦猛然醒来,双瞳煞红,整张脸森然得如鬼,转身将沈知珉拽过眼前,腰间一把匕首抵上她的脖子,冷眼看着匆忙赶来的商侑安。
“商侑安,你来了。”他贴在少女耳边微笑,沉沉盯着那黑脸的商侑安。
赶来的商侑安将目光看向害怕的少女,最后的视线落在了少女脖颈处的匕首上,脸色一沉, “谢谦,我给过你机会。”
谢谦不屑一笑, “你自以为是的机会是觉得我可怜,施舍给我的吗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该顺着你意,出城茍活着而你坐在这个不属于你的位子上耀武扬威”
闻及,商侑安冷笑一声, “或许你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认为这天地间就该以你谢谦为尊,觉得谢康禛将你立为太子,将来就一定会稳居高位无忧,这样的优越条件确实令人羡慕。”
商侑安底笑一声,眸中暗淡,化为凉风中的寒刀, “那同样是皇子,为何偏偏你姓谢,我就要姓商为何你生来十几年养尊处优,我就要像个罪犯一样被囚在雁城你如今不过是失去了呼风唤雨的权利罢了,所经历的远不及我一分。”
“你该庆幸,我答应过太傅,放你一条生路。不然,我定是要将你鞭尸曝晒,挂于城墙之上,悬首示众。”
话里行间是那样的轻语,好似怎样的下场都在他脑海中上演千万遍,以至于说出口时,是那样轻松地令人发指。
本还在害怕的沈知珉在少年咬字说出那句话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冷漠到极致的商侑安。
她记得,这句话,是在上一世,商侑安死后,谢谦的所作所为。
本该是由谢谦嘴里说出的话,此刻竟是一字不差的从商侑安嘴里听到。
沈知珉周身寒意四起,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她重生了。
那商侑安呢
她擡眼看去,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他会不会也……
沈知珉不敢再想下去,大脑一片乱麻,脖颈的匕首在此刻割破了少女的皮肤,将她思绪扯回。
匕首的力度加大了,是谢谦激动的情绪所引起的。
他生气地颤着双手,太傅太傅又是太傅!顾原早就知道有这样一日!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对不对
是更久之前还是从未有过!
在这一刻,谢谦的怒火与不甘冲到了顶点,难堪又愤怒的他下令道: “都我退出去!否则别怪我杀了她!”
商侑安眉间泛起冷意,视着少女脖子缓缓流下的鲜血,挥手,让开了一条路。
沈知珉忍着疼痛,被迫随着谢谦一同出了朝云殿,他的手下还剩三两死士,依旧忠心的为他备了匹马, “殿下先走!”
谢谦挟持着沈知珉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