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福
被提拔升迁 对于允福来说,是福也是祸。
经过此事,贵妃母子恨极了郑栩,不禁想着为什么刺杀没有成功,若是彻底消失该多好,哪里还会有后面的事情,白白的给她们扣了一顶帽子。
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郑栩却安然无恙,她不禁怀疑,这一切都是郑栩自导自演的,为的是拔掉她安插在皇宫的钉子,顺便让皇帝忌惮周家。如果真是这样,郑栩此人,可见一斑。
每每看见碧水阁的人恨不得都要奚落折磨一番,这日,贵妃带着人从承干宫出来结果就那么巧合的遇上了给郑栩送外毡的允福。她享有协理六宫之权,自是知道碧水阁有哪些人,这个允福,就是那晚舍身救主的人,是以被破格提拔。
贵妃看着低眉信手的允福,涂着蔻丹的手指翘起兰花指,绕着允福漫步,却是犹如吐着信子的蛇,让允福起了寒意。
“本宫刚丢了一只镯子,却是找不到了,而只有你经过此路,你说,是不是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偷捡了去呢?”
允福当即扑通一声跪下,捧着大毡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发抖,声音里也带了几分颤抖。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偷捡娘娘的首饰啊。”
贵妃冷哼,脸上带着狞笑。“你说不是就不是么?”
她这几天对郑栩的恨意无处发泄,好不容易让碧水阁的人撞到了她手里,岂非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他好过。
允福心里怯怯不安,他知道贵妃的狠,更不敢在这里多留一刻,只消让自己多一分危险。
“娘娘,大皇子要得急,奴才一路走的急,未曾看见地上有遗失的珍宝,更是不曾偷拿了去。”
此路是通往承干宫的主道,不是一般人都可以行走的,下等的奴才大都绕道而行,此时更是人迹罕至,有的宫人看见贵妃在路上,早早的避开了,谁都不想去惹一身是非。
所以,这个时候没有人来救允福,除非郑栩的出现,不然,允福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这可不一定呢……”贵妃眼神一凝,水袖一甩,知她脾性的人就知道允福是难过此劫了。
“来人,搜搜看就知道了。”
贵妃一个眼神,凤仪宫的总管李成就带着几名内侍朝瑟瑟发抖的允福而去,不顾允福的竭力挣扎将之拖至无人之地,狠狠的收拾了一番。
郑炤与周邻河从太学宫出来就遇上了正在收拾人的贵妃。
“母妃在这里等儿臣吗?”郑炤不知道贵妃做的事,笑着挽起贵妃的手臂,只以为是来迎接自己的。
贵妃凤眼微挑,看了两兄弟一眼,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原是有事耽搁了,不曾想遇上你们兄弟俩了。”
郑炤闻言左右望了望,没有看见什么。
“母妃在这里做什么?”
“没事儿。”
贵妃拍拍郑炤的手,示意他安心,两母子倘若无人的母慈子孝,周邻河却是眼见的看见地上遗落的一件黑色的滚边大毡,上面还有几个扎眼的脚印。
贵妃似乎心情很好,给儿子整理着衣物。周邻河冲着小径望去,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贵妃身边时常伺候的李成不在,他知道,此中必然有妖。
不稍一会儿,李成就领着两名内侍从小径而出,没有任何异样,可周邻河直觉不对,但是无法直言。
贵妃看到人出来,李成朝她点了点头,于是便带着人悠哉悠哉的回去凤仪宫。
“走了红奴。”
周邻河若有所思的坠在队伍后面,他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那小径后面发生了什么。
贵妃善妒,多年的深宫生活早已经磨平了她的温柔,对不利已的人越发心狠,而心里唯一的善良都留给了重要的亲人。
贵妃对周邻河很好,很好,和自己的父母一样好,他知道,也铭记在心,可是这不是她怀恶的理由。他来自未来,那个世界人人平等,没有所谓的高低贵贱之分,更是看不得同样生而为人,却活得没有人性的人,他做不到兼济天下,可是起码在他的能力之下,所见之内,不要再有那些无辜的人死得可悲。
周邻河想了想,朝前面的人喊了声。
“那边的柳条长得好,我去折几枝柳回去插瓶呢,姑姑先回去吧。”
为了不让贵妃起疑,他特意也叫上了郑炤一起,但是他笃定郑炤不会掺合。
“大哥同我一起去”虽说是相邀,但他知道郑炤向来厌恶虫蚁,更是不会去和自己一起攀柳枝的。
“不了,那柳枝上的毛虫甚是恶心,你自个儿去吧,小心点,别掉水里了。”
正合周邻河意,于是痛快的答应了。
“那好,我先去了。”
周邻河一路折回刚才贵妃站着的地方,地上还放着那件大毡。他将大毡拾起来,揉着轻盈柔软的料子,似乎不是普通的布料。这种大毡,他见郑炤有件,似乎是皇帝赏的,据说几位皇子公主都有的。
周邻河似乎快要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可是他却不敢相信会是郑栩,贵妃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朝郑栩下手,那么里面的人会是谁。
周邻河抱着大毡从那条小径进去,寻找着遗失这件大毡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在那假山后面的石洞里,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允福。此刻的允福,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神志不清,惨不忍睹。
“允福允福”
周邻河疾步上前,看着地上茍延残喘的允福,心里吓然。他没想到,李成会下这么重的手,根本就是把人往死里打的,而允福还是碧水阁的人,他们这般,太有恃无恐了。
周邻河叫唤他不醒,又不敢轻易挪动,因为还不知他身上具体伤了哪儿,动移位了就是害人了。
周邻河抖开大毡准备将大毡罩他身上,可允福却是感受到了身上的东西,精神还处于惊恐之中,半眯着眼扯着破碎的嗓子开始惊慌的挣扎。
“别打我!别打我!走开!别打我!”
周邻河猝不及防被允福胡乱飞舞的手臂打到耳朵,瞬间疼得他呲牙咧嘴。
为了防止允福伤到自个儿,周邻河抓住他的手臂,可能是碰到了允福的痛处,瞬间眼睛半睁,突然有了一股子气力,使劲的推搡着周邻河。
周邻河抓住允福的胳膊不松手,人也给允福带得东倒西歪,结果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掀倒在地。
他毫无防备的摔在满是乱石的地上,身上到处都嗝得疼,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面色铁青的郑栩掐住了脖子。
他双手竭力撑着地面,艰难的仰着头看着杀意满满的郑栩,只觉得呼吸困难。
“你岂敢动我的人!”
伴随着郑栩的怒火,他的五指愈加用力,周邻河的脖子似乎快要被他掐断,说话已经很费力了。
“你在……说……什么……”
周邻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莫名的承受了郑栩的怒火,莫非在他眼里,周邻河就连他碧水阁的一个奴才都碰不得么。
郑栩护短,特别是他身边的人。
那是周邻河自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感到害怕,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死了后是不是还会回到21世纪,还是像系统说的,会烟消云散。
他开始眷念起这个世界,他还没有做点事情让世人记得他,还没有替周邻河孝敬父母,就要死了吗。
此刻,他的脑海里翻滚着他这短暂又虚幻的一生,前世今生,还是一场大梦。
他已经在接受死亡了,可是,郑栩却没有弄死他。
他还不敢,因为他是皇子,因为周邻河姓周。
一个皇子为了一个宫人而杀死一个权臣之子,怎么说都是郑栩的不该,那时候,他将彻底失去竞选储君的机会,同时也会让他孤立无援。而皇帝也不会无视朝臣的谏议去包庇一个失了声望的皇子,届时,郑栩只会比任何时候都惨。而这些不是郑栩所想要的,所以他无法不忍住自己的仇恨而一次次对仇人放下杀手。
郑栩放过了周邻河,他把周邻河扔到一边,抱起允福离开了那充斥着仇恨的石洞。
而被扔下的周邻河,却是咳得太厉厉害,咳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嗓子更疼,脖子外面是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他尝试着说话,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嗓子坏了还是因为郑栩给他留下的阴影了。
碧水阁的允福怎么样他关心不到了,毕竟看郑栩的模样那么担忧他,想必会照顾好他的,而现在他该多担心担心自己。
周邻河自嘲的看着狼狈的自己,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足够让所有人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落得个这样的凄惨地步,不过也幸亏郑栩识时务,不然他难逃一死。
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再也不要去同情一个实力比他强大的郑栩了,这些年的付出就当他喂了狗吧。趁着郑栩还不知道自己,赶紧有多远躲多远,不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最后,为了防止被贵妃母子发现自己的经历,他连一句招呼都没打就一个人匆忙出了宫,躲回了周家。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结果却是自己狼狈而逃,不是因为他怕郑栩,而是因为这个时候郑炤不能再因为他而触怒皇帝了。他关怀的是对自己好的人,自己没有为他们尽绵薄之力,也不要成为拖累他们的包袱。贵妃很在意郑炤能否被立为储君,而如今郑炤更是不能被人拿住把柄。
回到周家的他特意穿起了高领的衣服,为了以防万一,更是在脖子上为了一圈纱绢,因此还惹来他姐姐周红叶的笑话。说他像姑娘家一样打扮得妖娆,哪个男子会围绢花的,只有那些爱美的女子才做得出来这种事。
对此周邻河笑而不语,自从回到周家他鲜少说话,面对父母只说夜里着了凉坏了嗓子,还没有好全。身边的下人嘴巴也严实,不过也只有贴身伺候的才会发现他的伤痕。
母亲真以为是夜里凉了,火急火燎的要请大夫来看诊,还好他及时劝住了母亲。
他受着嗓子的刺痛,温声细语的劝导母亲。
“宫中的御医已经看过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您还不信任御医的医术么?”
母亲谁不信都会信御医的,也怪自己急病乱投医了,想来是贵妃早已安排妥了的。
就这样,母亲安耐住了急切的心情,可对这个自幼长在宫中的幺儿,心里疼惜的不行。
周夫人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周邻河不过一个小伤寒罢了,却也落了泪眼婆娑的楚楚模样,看得周邻河都于心不忍了。
他不是周夫人的真正的儿子,没有替他承欢膝下,反而累得周夫人夜夜为自己挂心不得,他真的,该死。
好不容易劝走了母亲,周邻河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郑栩……
他怎么就这么可怜呢,惹谁不好,惹上郑栩,郑栩本来就厌恶他,现在误会自己是动了允福的人,怕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吧。
郑栩,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从小就看得出来,他的隐忍只是为了后面的爆发。他敢笃定,这个人是郑炤皇权之路最大的障碍。
如今两方的关系就已经是分外眼红,可想而知,以后只会誓不两立。
而系统说的郑栩是他完成任务的关键人物,这让他十分为难。不管郑栩究竟在他的生命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只知道,他的后半生并不会顺遂,或许真会因为任务失败而烟消云散。
贵妃不解他为何匆匆回了家,派了李成来问。他随意用父亲寿辰快到了,想回来准备准备的理由糊弄过去了,李成是个人精儿,听闻周泽的寿辰快到了,连忙拍了自己一巴掌,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