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宋祁很诚恳地认了,陈年一词实在合她心意。
苏靖寒从沙发上下来,踩着拖鞋,“说真的,那个房间放了什么?怎么还上锁?”
“等着。”宋祁蹲在电视柜台前,从里面拿了一串钥匙,她扣着苏靖寒的手,将她牵到了那扇门前。
锁芯转了两下,苏靖寒猫在宋祁身后,只露出半个头来。
宋祁推开了门,“空的。”
真的空无一物,甚至地板上还有一层灰尘,“锁着一间空房间,我怎么觉得更瘆人了呢。”
“这是我为一个人准备的房间,不是客房,更不是杂物间。”
“你的姐姐?”
宋祁握着她的手,将之放在自己心口上,诚挚道:“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真正意义上的姐姐。”
“懂了。”苏靖寒点点头,宋祁这话既是介绍,也是解释,此姐姐不是她们情侣间调笑喊的姐姐,而是真正意义的,值得敬爱的长姐。
苏靖寒开始好奇这个人,“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世间最顶尖的妙人,我和她相依为命。”
“那她去哪了?”
“不知道。也许哪一天,她回来了,看见你,她一定会很喜欢你,会很开心的。”
“听起来,她很宠你。”
宋祁难得没有害臊,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我喜欢的,她都会满足我,我喜欢你,她也会很快接纳你的。”
“听起来很不错,我都不用担心婆媳问题。”苏靖寒笑了笑,安抚宋祁有些低落的情绪。
“那我呢?我需要担心婆媳关系吗?”
苏靖寒卖了个关子,背着手,愉快地往客厅走,“宋警官也会紧张啊,太稀奇了。”
宋祁跟着去了沙发上,坐在宽敞的扶手处,半搂着苏靖寒,“你就说实话,你父母好不好搞定?”
“难,非常难,尤其我还独生女,你可小心着点哈。”
“那我继续加油。”
“嗯。”苏靖寒拿起遥控器继续自己的节目,又往自己肩膀处示意一下。
“干嘛?”
“揉揉啊,你刚说加油的。”
“行——”宋祁很依从,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了,这样的时刻她很珍惜。她的双手搭了上去,拇指对准xue位,轻重合适地捏着,苏靖寒也很配合地发出舒适的轻吟。
“学过吗?”
“习武之人,懂得运气。”
“这样,你捏个五分钟吧,别累着。”
宋祁的轻笑落入了苏靖寒耳中,“还定时,竟一时分不出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我当然心疼你了。你给我捏这回,下次我给你扎针,保准舒服。”
“我可不想被当模特。”
“你瞧不起我技术,虽然你这身材确实很让我心动。”
“哦,医生的心动就是看我好扎针是吧,找肌肉,定xue,都很方便。”
“哎呀,难得嘛,我以前练手都找不到这种身材,大家互相看看都是平坦一片。”
“没有男生吗?”
“你想什么呢,中医男女失衡,只能男女分开,女生扎女生,大家才有的练。”
宋祁揉肩的动作一顿,人体大半xue位在躯干,要想练手,就得解开衣服,男生她还不在意,可是女生……苏靖寒本身性取向为女,这不仅看别人,还要给别人看。
苏靖寒惊呼一声,“你不会傻了吧,这也吃醋?”
“不是,只是可惜,我没有参与到你的大学生活。”
宋祁此话真心,自己的裸体也早被人瞧过,苏靖寒这出于学习需要的,也不值得她上升到吃醋的地步。
只是有些遗憾,从前两人一起上学,都在同一个班,不用相互分享班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如今听她回顾大学生活,说着宋祁从不了解的上课模式,距离感一下出来了。
这点未知提示了她们长达十年的分离,不知道她在大学是什么模样,不知道她们要不要跑操,不清楚医学校的期末是不是那么恐怖。
有许多的未知,宋祁觉得遗憾,她是有机会参与的,但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无法同她一路。
“你若是真参与进来,或许我们不会在一起。”
“为什么?我还是我,而且若与你有共同志向,岂不是天作之合?”
“学医很辛苦,我不想要谈恋爱也在讨论学术问题,而且医术有高下,总想着对比,把爱人处成同事一点都不好。”
“既然那么辛苦,为什么还学医呢?”第一次看到苏靖寒胸牌的时候,宋祁就有这个疑问了,自己排除了所有政法大学,结果她根本没学法。
“可以救人。我很喜欢中医一个观念,有很多癌症晚期病人,现代医学会想着靶向治疗,插管,切除,放化疗等等,病人遭受一番痛苦折磨后还是不幸离世。中医可以提供另一个选择,温和地治疗,尽量减轻症状,让他们可以好受一些,虽然死亡仍无法避免,但可以走得体面一些,有尊严一些。”
提起癌症病人,苏靖寒想起了自己医学生涯里遇到的第一个死亡病例,“你当刑警,看的大多是人的尸体,而我,看的是人死前。拥有自己的诊室之前,我在各个科室轮转,我看着那些老人躺在床上,旁边都是监护仪,身上连着各种导线,体内插着尿管,医生来了,掀开被子,把裤子一脱,开始导尿,我每次看这个我都觉得心酸。我那时就想,我要是被诊断有重症,我立刻收拾包袱回家,我就一个人吃点药,然后四处走走,我不想经历那样的耻辱。”
“那你的亲人呢?比如我?如果那时我还在你身边,你也会放弃治疗吗?”
“会。”苏靖寒转过身子,同宋祁面对面,“你是我的爱人,你也不想我受折磨,而我希望在你心里留下最美的模样,人的记忆会不断美化,你会一直念着我,念着那个乐观的苏靖寒,这是我死前最后的小算计,牵住你的心,让你连夕阳红都没有。”
这是她们恋爱的第四天,她们已经畅想到了老年,讨论起死亡的话题。
时刻未到,宋祁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放任她离去。
“宋祁这一生只会爱上你苏靖寒一人,不会有夕阳红。”
宋祁说这话时,扶着苏靖寒的手都在用力,这不是一句假大空的哄人话,而是承诺,郑重其事的宣告。
这份郑重,苏靖寒目前担不起,毕竟也只是恋爱几日,不能看长久,她只笑了笑,“你不要再重复一生只爱我一人了,这说得我好像没有人格一样。”
“你不是第一次恋爱吗?我还是有自信可以让你一直爱我。”
“你忘了,我有个夭折的初恋,所以你应该算我爱上的第二个人。”
“也是,我争取,牢牢抓住苏医生的心。”
“任务严峻啊。”
“我觉得我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