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自己欠了人家的，方腊叹了口气：

当初在乱军之中，敌将一枪刺来，自己真的是出于本能拉了一把……

谁会想到被自己拉到身前挡了枪的是自己的二弟呢？

即便方腊如何跟二弟解释不是有意的，二弟都紧紧握着方腊的手不肯放开！

两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瞪着方腊，瞪得方腊脖颈子冒凉气！

直到方腊承诺了他，一定会替他照顾好他父亲方垕和他儿子方杰，二弟才肯放手……

所以方腊自那之后，一直尽力去补偿方垕和方杰。

封了方垕做皇叔大王，还把老家歙州给了方垕做封地。

方杰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出任殿前金吾上将军、内外诸军都招讨。

因为方腊真不是故意的。

二弟虽然是堂弟，但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没有什么分别。

可是无论他做了多少补偿，皇叔还是走了这一步……

不应该呀！

方腊很了解方垕。

方垕虽然醉心功名，但是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中举。

跟着方腊造反之后断了这个念想，相比争权夺势，方垕更想做个清贵。

莫非……

方腊猛然睁大眼睛：

那一战，方垕也在，莫非被他看见了？

“呼——”

一阵阴风吹来，吹得燃烧的纸钱满天飞舞，吹得方腊心里拔凉拔凉的！

恍惚之中，方腊仿佛看到一双浑浊的老眼自虚空中缓缓睁开，瞪着自己！

又有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隐隐出现，便如同二弟临死之前死不瞑目！

“不——”

方腊惊呼一声，昏了过去。

“护驾——”

在旁边打瞌睡的御林都教师贺从龙猛然被方腊的惊呼惊醒，慌忙叫道：

“护——驾——”

……

“吱呀——”

安道全打开“急救室”一脸不爽的走出来，他是从被窝里被揪出来的。

“陛下怎么样？”

当时在场的王寅和贺从龙慌忙围上来，方腊有事儿他俩可就要背锅了。

安道全摇了摇头。

“没救了？”

王寅、高玉脸色大变：

不会吧？不会真让我俩背黑锅吧？

“没事了……”

安道全呼出一口浊气：

“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再这样我可不敢担保……”

直娘贼！

王寅、高玉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再来一次，我俩都被你吓死了！

……

天亮之后，方腊终于醒过来了。

虽然脸色更苍白了，但还是缓过来了。

不过方腊也就没再提给方垕守灵的事儿了。

他还想再多活两年。

奈何一合眼就会看到那两双眼睛，方腊觉得回去得找浦太监给破一下。

“朕身子骨虚，就不进去了……”

方腊指挥着四条大汉把他连床一起抬到了方垕灵堂前面的院子放下：

“对，放在太阳下边儿，朕喜欢晒太阳……”

守灵肯定是再也不会守灵了。

但是方腊重孝，无论如何都得做做样子。

蔡福一脸古怪的瞅瞅灵堂又瞅瞅方腊，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晒着太阳确实舒服多了，方腊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忽然听到有人传报：

“方将军到了！”

方腊神色一僵：

皇侄方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