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时安其实还挺想留在医院陪她的,但想到云筝可能并不希望自己留在这儿,也有要强行留在这儿碍她眼。
他看着云筝眼下淡淡的青影,满眼都是心疼,
"公司还有个并购会议,我先回去了。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我24小时都在。
云筝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玻璃杯,轻轻点头应声,“好”
得到她的答复后,墨时安才转身出了门。
他走到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那么单薄的身影,“一会儿我让人送午餐过来,多少吃点。”
云筝依旧轻轻点点头,微风透过窗帘微微掀起她的发丝,给她孤寂的身影平添了一抹破碎感。
走出医院,墨时安直接去停车场开车回了老宅。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收紧。
墨时安的车刚驶入老宅大门,就看到宁栀和墨沉枫并肩站在庭院中央的银杏树下。他下意识踩了刹车,轮胎碾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爸、妈?
"他降下车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诧异。
宁栀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发髻间一支白玉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微微蹙眉走近,却在距离三步远时突然停住:
"你身上有医院的味道。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车载香氛,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苦涩的柠檬味。墨时安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去看望朋友。
墨沉枫的目光扫过儿子泛红的指关节——那是他焦虑时无意识掐掌心留下的痕迹。但这位在商界以铁血著称的家主只是抬手拂开落在妻子肩头的银杏叶:
"先进屋吧,父亲在等。
穿过回廊时,宁栀突然伸手拂过墨时安的西装领口。他僵在原地,看着母亲指尖拈起一根栗色长发——那是今早云筝踉跄时,他扶住对方不小心沾上的。
"女朋友?
"宁栀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琉璃。
墨时安喉结滚动,余光瞥见父亲警告的眼神。最终他只是接过那根发丝,任由它飘落在庭院的水池里:
"普通朋友。
主宅的紫檀木门敞开着,墨老爷子正在煮茶。沸腾的泉水冲开碧螺春的叶片,氤氲水雾后老人家的眼睛亮得惊人:
"来得正好,尝尝今年新采的明前茶。
宁栀却突然按住旋转的茶盘:
"父亲,时安去医院看谁了?
茶室骤然安静。墨沉枫的茶杯停在唇边,墨时安看见父亲杯壁上倒映出自己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是...
"老爷子吹开茶沫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滞了滞,
"傅家那孩子。
"傅凌鹤?
"宁栀指尖在青瓷杯沿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怎么了?
墨时安看着母亲骤然苍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多完美的谎言。傅家与墨家是世交,傅凌鹤重伤的消息确实能解释他频繁出入医院的行为。
"车祸。
"他顺着祖父的话往下说,却看见老爷子茶盏下的手微微发抖——那是在后怕,怕他刚才差点说出云筝的名字。
宁栀的旗袍领口随着急促呼吸起伏:
"那孩子现在...
"脱离危险了。
"墨时安起身给她添茶,借动作挡住自己发颤的手指,
"妈,您认识傅凌鹤?
茶汤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斑。墨沉枫突然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二十年前宁氏药业的并购案,傅家帮过忙。
这是个半真半假的答案。墨时安看着父母在茶桌下交握的手,母亲无名指的婚戒硌在父亲掌心的疤痕上——那道疤,是二十八年前某个雪夜留下的。
茶过三巡,老爷子突然咳嗽起来。墨时安连忙上前搀扶,却在触到老人衣袖时摸到个硬物。趁无人注意时他低头瞥了眼,呼吸瞬间凝滞——那是张泛黄的老照片,边缘露出的羊角辫和小花裙,与云筝手机里锁着的那张一模一样。
"时安。
"宁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明天我去医院看看傅家孩子。
墨时安扶着祖父的手臂猛地收紧。照片锋利的边角割进掌心,他想起今早云筝站在ICU外单薄如纸的背影。如果让母亲见到那双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眉眼......
"他需要静养。
"他声音发涩,
"等好些了我陪您去。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水珠噼里啪啦砸在百年银杏的叶子上,像极了二十八年前产房外那场暴雨。墨沉枫起身关窗时,墨时安看见父亲的后背被雨水打湿一片,水痕蜿蜒如泪。
墨时安站在茶室门口,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望着父亲关窗的背影,那道被雨水浸湿的衬衫下,隐约可见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二十八年前,父亲为了找回被绑架的妹妹,在雪夜里与绑匪搏斗留下的。
"时安。
"宁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墨时安勉强扯出一抹笑: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墨老爷子咳嗽了两声,将茶盏放下,目光深沉地看向儿子和儿媳:
"沉枫,宁栀,你们难得回来一趟,今晚就住下吧。
墨沉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妻子。宁栀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半晌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