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枫的指节在沙发扶手上重重一磕,红木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忽然倾身向前,眼底翻涌着老爷子从未见过的痛色,
"爸,筝筝那气色实在是太差了,她就那么整天守在ICU门口,哪儿也不去。她对傅凌鹤用情至深,傅凌鹤那小子要是死了,咱们家筝筝也肯定要没了。
落地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刺进来,将他绷紧的下颌线割裂成明暗两半。
老爷子看见儿子喉结剧烈滚动,像咽下一把碎玻璃,
"傅凌鹤必须活,哪怕是把咱们家的资产全砸进去,也得把他给砸活了。
他话音刚落,宁栀端着刚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水晶果盘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你们父子俩在聊什么呢?
"她温柔地笑着,将果盘放在茶几上,
"这么严肃。
墨沉枫立刻收敛了神色,伸手接过妻子手中的水果叉,“没什么,在谈公司的事。
老爷子也顺势靠在沙发背上,恢复了往日威严中带着慈祥的表情,
"是啊,最近时安那小子心浮气躁的,做什么都不成,我们俩正说要好好跟他谈谈。
宁栀轻轻拍了下墨老爷子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爸,时安都这么大了,您就别总拿老眼光看他。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最近公司事务繁杂,他能扛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墨沉枫,眉眼间满是关切,
"你也是,该去公司帮忙就去公司帮忙,别总把压力都往孩子身上堆。
墨沉枫握住妻子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知道了,是我疏忽了。
他正想转移话题,厨房方向传来佣人的声音,
"晚餐好了,都过来吃饭吧!
餐桌上,气氛看似平和温馨。
宁栀不时给墨老爷子和墨沉枫夹菜,又往空着的时安位置添了些他爱吃的糖醋排骨。
"也不知道时安忙到什么时候,这孩子,总不爱按时吃饭。
"她念叨着,将几块热菜小心地盛到保温盒里。
墨沉枫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多想告诉她,他们苦苦寻找的亲生女儿就在医院,此刻正守在爱人的病床前,憔悴得让人心疼。
但想起宁栀之前因为病情受的苦,他实在不敢冒险刺激她。
夜深了,宁栀靠在墨沉枫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
"沉枫,你今天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她仰起脸,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脸上,
"从医院回来后,你们三个的神情就一直很凝重。
墨沉枫收紧手臂,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没事,就是公司的事有些棘手。睡吧,别瞎想。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纠结和心疼都埋进黑暗里。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墨时安就驱车来到了医院。
他提着吴妈精心准备的早餐,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在病房外看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云筝。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睛却死死盯着ICU的门。听到脚步声,她机械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筝筝,
"墨时安在她身边坐下,打开保温盒,
"吃点东西吧。吴妈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虾仁馄饨。
云筝木然地摇头,
"我吃不下。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凌鹤还没醒,我吃不下去?
墨时安叹了口气,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这样下去,等傅凌鹤醒了,看到你这副样子,得多心疼?听话,多少吃一点。
他舀起一勺馄饨,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云筝有点不太习惯被他喂云筝接过勺子,指尖微微发颤,却固执地自己舀起馄饨。
热汤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通红的眼眶,
"我自己来。
墨时安看着她机械地将食物送入口中,喉结动了动,
"我又联系了几位脑科专家,今天应该都能到。
“你也别太担心了,傅凌鹤肯定不会有事的。”
云筝的指尖突然顿住,馄饨汤在勺子里微微晃动。
她抬起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蒸汽还是未落的泪。
"这次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墨时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伸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不知何时滑下的泪痕,
"我们整个墨家都在你身后。
云筝的呼吸微微一滞,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心脏,她已经有好久好久没听过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