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又因为叔叔阿姨的事情？”席雨生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

顾和煦没否认：“嗯。”

“自从去年那场升学宴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了。除了转账，连个消息都没有。”

席雨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爹妈做实验上交手机可以理解，但大半年都没有一条消息，确实有点过分了。”

“也有的。”顾和煦想到前天他妈给自已发的消息，“他们让我多跟夏生学习，不要给他们二老丢脸。”

前天他在家里自已一个人煮泡面，妈妈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他激动的没拿稳水壶，烧开的热水洒出来一点烫到了他的手背。

顾和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不敢怠慢，生怕妈妈一会儿没时间和自已打电话了。顾不上手上的伤，连忙点击接听电话。

“喂，妈妈。”

“嗯，吃饭了吗？”

顾和煦本想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和妈妈撒撒娇，聊聊天，说说自已在做什么。

“刚烧开水，准备吃泡面呢。我跟你说刚才——”

“怎么又吃泡面这种垃圾食品？”顾妈妈捕捉到泡面二字，眉头紧蹙开始对顾和煦一顿说教，“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有时间你可以自已做饭吃，整天吃这么多垃圾食品，营养跟不上，难怪学习成绩这么差。”

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顾和煦好不容易温暖起来的内心。

顾和煦的面色直接冷了下来，他紧握着手机看着自已被烫红的手背，喉间传来肿胀酸涩的痛楚，一句话都挣扎不出口。

“有空你跟夏生多学学，你看看人家，从小到大没补过一回课照样能拿全校第一。妈妈爸爸也不要求你学习有多厉害，起码得上个一本吧，只要你拿出这份学历，我和你爸爸后续会给你铺路的——”

话音未落，顾和煦彻底绷不住情绪，对电话那头的妈妈大吼起来：“我不需要！”

“你安慰我两句会怎么样？你多陪陪我会怎么样？学习成绩差是我的问题，我让你们失望了是吧？就知道学习学习学习学习！你说夏生学习成绩好，我还说乔叔从小到大没有在他身边缺席过一次。就连上次的家长会，也是乔叔去帮我开的。”

顾和煦的声音哽咽起来，眼泪在他发红的眼眶中打转，泪光萦绕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们生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考不上大学又怎么样？是个学习成绩差的坏孩子又怎么样？你们要给我铺的路我不喜欢，不稀罕！如果我做不到像你们希望的那样，你们是不是后悔生了我？”

顾妈妈眉头紧蹙，她想狠狠训斥顾和煦，但发现自已竟然被这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怼的哑口无言。

最后所有的话只凝聚成一句：“我和你爸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住的房子，花的钱是谁给的？人要知足。你别不识好歹，一味索取。妈妈爸爸每天工作已经很累了……”

又是这些话。

顾和煦直接被气笑了，“行，全天下我最混蛋。您和爸开心就好，随便你们怎么唠叨。记得把生活费转过来。其他的你别管了，听着就烦。”

说罢，顾和煦将电话挂断。

小的时候父母工作变动很频繁，顾和煦每次刚在一个城市适应下来，父母又会带着他四处奔波。几年前终于在魔都安定下来，代价是从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面，到现在半年才能说上一句话。

他就像一只没有归宿感的雀，轻飘的浮在空中，风吹到哪，他就停在哪。

在最需要陪伴的年纪，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乔玉清他们一家，给予他温暖。

如果生下来不能好好负责，为什么生下他？

顾和煦一点食欲都没了，手背烫伤的刺痛提醒着他此刻的不堪。

顾和煦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给自已冲凉。试图让自已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才不会哭呢，他已经不需要陪伴这种东西了。

该来的时候没有给他，现在看到他已经有炫耀添脸面的价值了，又开始对他一味的唠叨，说自已对他的付出。

人心都是肉长的，当顾和煦听他们说自已的种种辛苦会心疼他们，但更会认为，自已是他们的负担。

手背灼烧的温度被凉水冲刷逐渐降下温，顾和煦长叹出一口气，弯下腰来又在脸上冲了把冷水，想让自已的心情能平复下来。

一抬头，看着镜子中自已挂满水珠的脸，顾和煦小声嘀咕着：“没能成为你们的骄傲，还真的是抱歉啊。”

和妈妈吵完架后，顾和煦心里也难受的要命，就像有一只手将他的心脏拧起来般，胸腔传来阵阵的闷痛感。可他就是倔强的不想低头，纵使他察觉到自已太过情绪化了，也不想和妈妈道歉。

消息提示音响起，顾和煦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来。

只见乔夏生发了一条消息给自已。

【夏生】：来不来我们家吃晚饭？

【夏生】：有你喜欢的土豆焖排骨。

【夏生】：爸爸做的。

浮现在眼中的字迹开始模糊，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屏幕上渲染出泪花的形状，顾和煦泣不成声，闭上眼睛任由着数颗泪珠滑下，遍布着自已的脸颊。

最后颤抖着手给乔夏生回了句。

【和煦】：刚吃饱，不去了。

听完顾和煦说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席雨生愣怔住，久久不能平复下心情。

一时间，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已的好兄弟。

因为他受过的种种心灵创伤，是自已从未拥有过的。

自已学习成绩也不好，虽然有时候大哥会抓狂，但嫂嫂会笑着摸摸他的头，告诉他学不下去就多吃点饭，不要太逼着自已。而且他们从来不会拿自已跟夏生做比较。

顾和煦没指望席雨生安慰自已，席雨生能够陪伴自已，愿意当自已的倾听者，他其实内心挺感激的。

“从来没管过我，对我没有上半点心，还让我多学习什么寒门子弟。我真是要疯了。”

顾和煦有时候都怀疑自已爹妈是不是赚钱脑子赚傻了？

“没有付出过成本，就想着坐享其成。想让我跟着他们的未来走，做梦！”

说完这些，顾和煦又从口袋中拿出烟盒，想要再续上一根。

刚把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还没将烟点燃，嘴上的烟就被一把夺下来。

顾和煦蹙眉，以为是席雨生在恶作剧，刚要张口骂。下一瞬，又被一个清冽薄荷香的怀抱拥住。

“别难过顾和煦，你还有我……们。”

熟悉的声音让顾和煦的身体僵直住，他像个愣头青一样被乔夏生紧紧抱在怀中。

席雨生在一旁都看呆了眼。

不是，夏生什么时候来的？

不对，他们现在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