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热切相迎,言说港中来了贵客。
杨暮客虽然嘴上推辞,但更多是在打量着港首气运。
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官大人。
单批字其姓。鞠,有躬身之意,亦有问责之意,有圆球之意,有诞生之意。有穷之意,亦有盈之意。
其姓如其人,圆滑中是四方君子。
港首应了杨暮客的要求,帮忙准备科仪所用场地和物料。明码标价,概不让利。
杨暮客让玉香去衙门中的商贸司去付钱。
如此不多时便等来了鸿胪寺司宾主管。
随司宾主管乘马车,前往港中俗道道观,与当地俗道请礼,合计行科之事。
季通常与马妖巧缘作伴,身上带着些许妖气。那拉车马儿见了他便夹紧了尾巴,一身筋肉紧绷。季通把御座上的车夫赶到了副驾上。
“我家少爷习惯了某家赶车,某家赶车稳当。你且一边去。”
马车中。
“贵地港口兴旺发达,是一个好地方啊……”
司宾主管言语中带着感慨之意,“这也是鞠大人到此地后才有的盛景。以前……嗨,不谈了。”
“听您所言,鞠大人不是本岛之人?”
主管点头,“鞠大人出身万泽大州万仞山。因得罪了权贵,流放海外。我岛上国主见其仪表不凡,考他入了朝堂。”
杨暮客瞧出来此主管对鞠大人的敬佩之意。又聊聊这海国风气。
此海国与陆上诸多朝国并无不同。人情冷暖,吃喝拉撒。
粮食勉强够了自给自足,但金铁之物由于缺少矿产,所以需要货贸补给。也难怪栈桥上小贩说什么钱都收。
杨暮客听出了话外音,人口数量需要维持。
至于怎么维持,杨暮客不问。
进山之路崎岖难行,但季通驾车不用打那马,只需戳戳马臀,马儿自然知晓降速提速。
抵达了俗道道观,司宾主管将三人送进去,只是在外头候着。不敢进观庙之中。
观中正院种着老松,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松下头有一个神龛。噗地一声,土地神在一片云烟里探头。
“小神参见紫明上人。”
杨暮客点点头,迈步朝着正殿而去。
观中住观修持的道士并非乾道,而是一个坤道。
这坤道,也不是俗道。而是一个妖修化形。
此时玉香拦在了杨暮客身前,提防着坤道。
“贫道乃是参山岗国神观观主,道号沐光。”
杨暮客掐子午诀见礼,“贫道上清门观星一脉弟子,道号紫明。”
“紫明上人,里面请。”
“多谢沐光道友。”
大殿之中,明光闪闪。正中是道祖塑像,在左是重明鸟国神,在右是正法教道祖。
杨暮客不解地问,“敢问道友,这到底算是俗道道观,还是修士道观?”
沐光娇笑道,“紫明上人许是在外走得太久了。海外诸多人道所在,其实不分俗道和修士庙观的。”
“可此处没有炁脉,道友平日里如何修行呢?”
“每甲子,国神大人会打开神国,让我等观中修士前去吐纳。”
就在这说话间,船中的乘客也大多下船了。
在海上漂泊已久,他们自然是要在集市之中吃吃喝喝。
姬寅领着许家兄妹在内侍的陪同下也偷偷溜下船。姬寅还特意换了一身常服,跟许家兄妹穿得大差不差。
其实许家兄妹自从随了季通以来,不缺赏钱。玉香给这俩小的也准备例钱。能做些像样的衣裳,但这俩小的苦日子过久了,始终喜欢买粗布。还偏偏要自己做衣裳。针线活粗陋不说,形制更是难看至极。比寻常人家的下人穿得还要难看。
这仨小的,跟着一个阉人内侍。穿得破破烂烂,也难怪会被集市的小贩给小瞧了。
许天真相中了彩贝做得摆件。眼珠子盯着就离不开了。且说这小丫头拿着摆件能作甚?吃不能吃,玩不能玩。但她偏偏就看中了。
谈好了价钱,便要买下。
但许凡人这小子不懂得藏富,掏钱时露财。从船上换来的一串子大子让那小贩眼睛挪不动地方。
“慢着,五十文的彩贝,是边上这些。小姑娘,你手里拿着的那个,要两百文。”
小丫头吓得一激灵,慌慌张张把这彩贝放下去,犹豫着拿起小贩说的五十文的。
“这一个,也是两百文……”
姬寅在后面听后眉毛瞬间就立起来。
许天真抿嘴道,“我们不买了。”
许凡人便把一串大子揣进了怀里。
那小贩黑着一张脸,“你拿了,便弄脏了。不买也得买。”
当这三个小的受了欺负,那小东西不知进退的性子随心火涌上来。掀了摊子,打了人。闹得整个集市沸沸扬扬。
捕快来了,把人抓走。
杨暮客在国神观中,给道祖敬香,给国神敬香,亦是给正法教道祖敬香。
“道友这道观修得如此偏远,何来人道香火?”
“他们该来之时定要来,不管山高路远。”
“这话好生深奥呢……”
“紫明上人说笑了。这话又有什么深奥的,奴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那什么时候才是该来之时?”
“出海捕鱼,田中播种。鱼获丰富,秋日丰收。上人既然敬香完毕,奴这就去后面让弟子准备斋菜设宴。”
“有劳了。”
等那坤道走后,杨暮客问玉香,“可看出来这是个什么妖精化形?”
“启禀道爷,这是个蜘蛛精。”
正所谓。牵机络网静沐光,正法修持精气藏。这沐光道号,着实贴切。
时至傍晚,沐光道人换做了一身宫装,媚眼如丝地提着碗筷摆好,拿着小刀给杨暮客分肉。
“沐光道友,不是斋菜么?”
沐光道人俏笑着,“紫明上人,这肉,是田里面长得。就是斋菜……您欲行科办典仪,不知要多少人祭?我也好叫弟子前去挑选准备。”
“这……贫道自然是要亲自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