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日，兽潮不止。
雍州边域数次失守，东西两方大域，险些沦陷于妖修之手，直到碧落出手，真君大战，才引得对方三位真君忌惮而退。
好消息，守住了；坏消息，碧落受伤不轻，且妖修重新构筑的空间传送大阵完成过半，最多只能守下两天。
“今日召各位师弟前来，有要事相商。”
雍州边域，焦土废墟之上，凌白扫向下方聚集的修士，脸色凝重。
鼻尖血腥浑厚令人作呕，大战十余日，边域尽作废土，二十余处分阵核心，损毁过半，眼前弟子，亦折损大半，且身心俱疲，皆有伤在身。
“诸位也能看出来，雍州已是强弩之末。”
“兽修暂退，下次总攻在三日之后，欲要一鼓作气鲸吞雍州。”
凌白负手而立，声音徐徐，台下众人站得七零八落，神色憔悴，脸色惨白如金纸。
他们抿唇沉默，眼神压抑，心中求生欲强烈欲劝凌白提前撤离，话到嘴边，对上凌白坚定的眼神，又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以师兄展现出来的手段，便是雍州沦陷，也可与碧落大人全身而退，牺牲的大抵会是他们。
“师兄放心，我等誓与雍州共存亡，绝不会落了您的名头。”
凌常袖袍下的拳头微微攥紧，咬牙抱拳出列，长鞠及地。
深受师兄大恩，今日便是回报之时。
“你们有这觉悟，那我便放心了。”
凌白微微颔首，脸色舒缓，眼中闪过几分欣慰道：“待归返中原，我会赐下尔等每人一枚结丹灵物，若战死，便将其抚恤家人，关照宗族。”
“是…”
众人笑容苦涩，眼神却逐渐坚定，如果是凌白师兄的话，就算成为耗材…
“既如此，两日后，便随我攻入兽修腹地，直捣黄龙。”
“嗯？”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怀疑自己认知出现幻觉。
好半晌，凌常在众人的目光催促下，方才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出声询问：
“您…要主动出击？”
“自然，困守必死无疑，唯有主动出击，杀兽修一个措手不及，方有些许转机。”
凌白袖袍轻挥，分出些许造化丹霞托起保持行礼姿态的众人，并为其补充灵力和精神状态。
众人如沐春风，脸色却未有好转。
好消息，凌白师兄没把他们当耗材；坏消息，师兄把自己当成耗材了。
直捣黄龙，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九死一生。
若固守，便是事不可为，师兄也可借大阵掩护，全身而退，可若身处敌营，便是有黑天相助，也是插翅难逃。
三位妖皇，四位雷劫妖王，普通妖王近百，再占据天时地利，得大阵相助。
就凭他们这些丹都没成的臭鱼烂虾，也配直捣黄龙？
“师兄，我等…尚未结丹，恐怕不是妖修对手。”
凌常讪笑不敢直视凌白眼神，神情尴尬。
借助阵眼之力，他们尚能与兽修周旋，仅凭自身修为，他们加起来也不过雷劫妖王一巴掌的事。
“我等身死是小，师兄安危事大，师兄千金之躯，切勿犯险。”
“若师兄有何差池，我等万死莫赎。”
众修士立时附和，他们早就把生死抛在脑后，只求师兄冷静。
“会成丹的，秋云，把东西发下去。”
凌白莞尔，随手轻挥，一袭青衫白裙的涂秋云轻迈莲步，徐徐而来，她素手托着盘红木锦盒，姿容端庄清美，身后还跟着数十位身姿曼妙，俏美清丽的女修，皆手托锦盒，蝴蝶般近到诸位修士身前。
“这…这些道友是？”
众人错愕，鼻尖满溢香风，颇有些不知所措。
涂秋云侍奉在凌白身侧，眉眼弯弯，清冷艳美的同时，全无半分往日的疏离感。
“打开。”
凌白一声令下，诸多女修含笑打开锦盒，便是灵木果香袭面，周遭灵力都浓郁了几分，众人吸上两口，便觉紧绷得精神舒缓，体内经脉似乎得到滋补，暖洋洋的。
众人定睛看去，却见每一只锦盒内，都静静放着一枚结丹灵物。
“这…这…”
众弟子瞳孔微微扩散，激动难言，伸出手似想触碰灵物，却又自惭形秽，讪讪把手收回。
对他们而言，结丹灵物乃是梦寐以求的至宝，是鱼跃龙门，通往九州顶层的通行券，九州安稳之时，成就实丹，便可保家族数百年兴盛。
便是如今乱世，实丹仍可保全家族，换做往常，他们便是苦修三世，也得不到此等珍宝。
“这是尔等应得厚赏，此次战事结束，无论生死，皆会将其赐予尔等。”
“师兄仁慈。”
众弟子亢奋到嘴唇都在颤抖，他们很清楚存活几率近乎于无，这结丹灵物更多只是形式主义。
饶是如此，这也是他们首次如此近距离触及结丹灵物。
只是…这般多结丹灵物，师兄是从何而来？
“这些全是天宗的道友。”
“天宗？”
凌白声音徐徐，身旁涂秋云莲步轻迈，上前两步继续道：“凌白真人收复雍州之事，已广布九州。”
“这些皆是天宗附庸道友，听闻真人行事遇阻，愿竭力相助，与我等共破兽修。”
“敢问秋云少主，相助宗门几何？”
“明确愿意归附，并倾力增援者，有十二个宗门，其余虽在观望，却也保证互不帮衬，此外零散在雍州附近扎堆的散修，自发前来支援者，不下千余。”
涂秋云眉眼弯弯，碧落余光久久锁定在凌白身上，毫不掩饰眼中崇拜。
她也没料到凌白的威望能达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凌白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她绕过兽修驻地，深入天宗与附庸宗门磋商，本意只想让这些附庸念及旧情，悄悄开辟几条撤退道路，供雍州沦陷后众多弟子撤离。
本是作为最坏打算的保底，不料她带着凌白的身份令牌进入天宗驻地后，一呼百应。
最先接洽的附庸宗门，当即表示归附之意，并私密接触信得过的友宗，劝诱投诚，短短十余日，便策反掉万毒谷下六成附庸。
附庸大多受过凌白和照清峰下恩德，且对天宗压榨积愤已久，加之近期高层修士动荡，大批造化门高层入驻，人心惶惶，听闻凌白大名，恨不得立刻把宗门搬到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