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泷娘银牙在唇瓣咬出血痕，肉身在神婴威压下近乎崩溃，浑身骨头发出折断的咯吱声。

她体内灵力迟滞，血脉之力也无法动用分毫。

幽荧出现的瞬间，整艘灵舰便失去控制。强如几位妖王，在神婴威压下也内丹蒙尘、灵力迟滞，一身道蕴难以催发，彻底丧失抵抗能力。

紧要关头，泷娘拼命催发体内混沌之力，无形无相的混沌流转四肢百骸。

压迫感顿消，但在惶惶威压下，泷娘白洁额头暴起青筋，檀口急促喘息，素手撑着膝盖咬牙站起，随手掐诀，掌心剑印滚烫，就要催发黑天剑破开空间逃遁。

“黑天，凌白这孽障倒是很看重你。”

“正好把你擒下，本座要当着这孽障的面将你活剐扒皮，以解心头之恨！”

幽荧血肉模糊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狰狞，却又很快冷静下来。她一双赤眸仿佛刺透泷娘皮肉，打量着她每一寸经络。

“紊乱五行，扭曲规则，啧啧，好生厉害的混沌之力。”

“三阶妖兽便可御使五行淆层次的混沌，这些年没白找你，杀了怪可惜，本座改主意了。”

幽荧戏谑嗤笑，眼中满是愤恨。

她举起断掉的半截臂膀虚空一指，泷娘便觉如遭雷击，暗红色的混沌血气几息间侵入四肢百骸。

这次，哪怕她全力催发体内混沌之力，也无法扭曲层次相近的混沌血气。半晌后，她失去身体控制，如烂泥般瘫软在地，神魂和灵台也被混沌血气侵蚀，逐渐蒙昧。

“待烛照吞噬了你，便足够压制那小丫头的神性，苏醒恢复巅峰了。”

幽荧喃喃自语，心中郁结稍缓。这次虽让凌白得逞失掉雍州，却有意外之喜。

烛照复苏，八荒地煞诀便可重启，届时她便能恢复全盛修为，以无上神力侵吞九州、夺下大陆核心。

相比之下，丢失雍州也没那般难以接受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凌白，这次还是本座赢了。”

幽荧赤瞳戏谑，随手轻挥，无形之力包裹整艘灵舰，就要遁入虚空。

“老远便闻到一股腥臊味儿，我道是谁，原是幽荧大人，好生狼狈啊。”

“尊主不在中原好好当炉鼎侍奉那几位丑老怪，来这雍州意欲何为？”

嗓音冰寒刺骨，言词戏谑却杀意森然。

幽荧微怔，没有皮肉的脸颊愠怒。但在感知到来人修为气息后，她脸上惊惧稍缓，嘴角咧开一道及至耳根的猩红邪笑。

“这敛息神通甚是有趣，竟能骗过本座神识。”

“不过，谁给你的胆子直面本座？”

“万人骑的贱货。”

嗓音森冷间，泷娘犹疑之际，一道身穿素色白裙、手持玄铁墨剑的曼妙身影凭空出现在眼前。

来人脸戴罗刹鬼面，乌黑长发随风曼舞如倒悬帷幕，气息凶戾似剑、杀意浓稠如墨却又内敛若水、空灵出尘。

她静静站在泷娘身前，即便肉眼可见，神识却无法感知分毫气息，仿佛独立于此方世界之外。

“你...”

泷娘无法感知眼前仙子半分气息，心中却生出强烈熟悉感。她唇瓣紧抿，张口欲言，对方仅斜来淡漠一眼，便让她如芒在背、胆寒难耐，险些被杀意摄去心神。

小腿肚子发软，浑身赤鳞倒伏，泷娘鼻尖抽动轻嗅片刻，立时俏脸煞白，低眉垂目畏缩着脑袋，再不敢瞧这位仙子一眼。

哪怕六识蒙蔽、神识无法感知，她也记得这股味道，浅浅的栀子花清香...是常仙子。

泷娘螓首低埋，视线只敢打量常霜卿鞋尖，颇有种偷吃被当面逮住的窘迫感。

“本座要撕烂你的嘴。”

幽荧盛怒。她虽摸不清眼前少女虚实，却能推测其尚未结婴，精气神分化，应是分神之躯。

她赤瞳凶狠，神婴威压如天倾般碾压向常霜卿，同时手掐指诀，周遭凭空浮现无数混沌血气凝成的月芒，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切出豁口。

她为平叛受创颇重，出手便是杀招，不想耽搁半点时间。

“口出狂言，本座要把你碎尸万段！”

幽荧烂掉的半张脸恶毒残忍。她知道仅凭威压困不住金丹，不过只需延缓一二，便足够把这大胆鼠辈切成臊子，区区金丹，也敢直面神婴，取死有道。

“丧家之犬。”

常霜卿嗤笑，俏脸修罗假面扭曲似魔。她素手掐诀，磅礴杀意护身，神婴威压还未近身便被切得七零八落。同时，她凤眸直视幽荧，唇间轻喃：

“七杀。”

天地失色，杀意如天威惶惶，以近乎不讲道理的方式锁定幽荧。后者瞳孔微扩，难掩惊愕，默然注视着掌心逐渐浸出的细密汗渍，立时止住千万道月芒，警惕对峙。

她堂堂神婴，肉身早已无漏无缺，怎会流汗？

不对，是被天人五衰劫锁定了，此女竟能御使天威？

“江明雪？不对，她没你这般癫疯。天威代行，你是何方神圣？”

幽荧嗓音阴戾。她能感知到天劫之力已将自己锁定，若催发元婴层次的手段，哪怕有混沌血气屏蔽因果，也必定承受完整的五衰劫。

她为平叛身受重创，若非提前炼了三具婴傀，说不得含恨陨落。

如今的状态，绝对承受不住被加强后的五衰劫，若坚持出手，她会死。

“聒噪，滚。”

常霜卿敛剑入鞘，凤眸轻蔑。看虫子般的眼神激得幽荧凶性大起，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这贱人显然看透了她的状态，才恰到好处拿捏到软肋。

“若是本座非要出手呢？”

“我剑也未尝不利。”

常霜卿声如坚冰，举手投足间森然杀意肆虐。有天威加持的杀意，连幽荧也得避让三分。至于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泷娘，则是拼命夹紧美腿，惊得几乎失禁。

常霜卿自是奈何不得幽荧，后者若发狠搏命，确实可以毁掉这具分神。

但幽荧舍得吗？

幽荧抿唇不语，与常霜卿久久对视。她自不可能用命去换一道分神。

可堂堂神婴若被一无名小辈吓退，怕是颜面扫地，往后如何震慑天宗蠢蠢欲动的孽障？

越是僵持，她状态越差，天人五衰的气息已开始侵蚀经脉，耳鸣目眩、口中饥渴感袭来。

最后理性占据上风，她恨恨怒视常霜卿，仿佛要生吞活剥，而后随手破开虚空遁入其中，消失无形。

“贱人，本座往后定要将你抽骨扒皮，碎尸万段！”

幽荧无能狂怒。常霜卿目视虚空，直到感知她完成空间跨越，才收回目光。

幽荧身负重伤且被天人五衰劫侵蚀，急需隐蔽疗伤，短时间内再无法出手。

“常...姐姐？”

“你叫我什么？”

幽荧已去，泷娘仍不敢松懈。她赤眸低垂，小心翼翼用余光打量常霜卿侧脸，檀口小声呢喃似在试探，却见后者柳眉微蹙、杀意未减，心中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