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天前,常远山亲自去怀远侯府传的旨。"徐阶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准他携妻回乡,婚期不变。"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怪哉..."徐阶喃喃自语,"先起仇鸢事件,表面代表清流,直指严党;随后互市事件,支持严党,功劳却给清流。现在又要离京返乡..."
张居正突然抬头,眼中精光乍现:"老师,学生有个大胆的猜测。"
徐阶眯起眼睛:"说。"
"这一切,会不会是..."张居正压低声音,"皇上授意的?"
徐阶如遭雷击,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窗棂。他想起嘉靖帝近来种种反常之举——对陈恪的格外青睐,破例准许新科状元回乡,甚至亲自过问其婚事...
"好一招金蝉脱壳!"徐阶突然冷笑,"挑起党争后全身而退,让我们与严党斗得两败俱伤,他却在皇上庇护下远离风暴中心。"
张居正补充道:"而且无论哪方获胜,他都能以中立姿态回朝。若严党胜,他有支持互市之功;若清流胜,他有揭发仇鸢之劳。"
徐阶走回案前,手指颤抖着抚过奏折上陈恪的字迹。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年轻人,心机之深竟远超他的想象。
"叔大,"徐阶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我们可能都小看了这个放牛娃出身的状元郎。"
张居正微微颔首:"老师,学生有一事不解。陈子恒为何如此信任学生?将这等大功相让..."
徐阶盯着爱徒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因为他看准了你的性格——刚正不阿,不屑于背后捅刀。更重要的是..."老次辅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知道我看重你。"
雨声渐歇,书房内重归寂静。徐阶缓缓卷起奏折,声音低沉如闷雷:"传话下去,对陈恪...暂时观望。"
张居正起身行礼,青色官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