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什么都可以吗。(1 / 2)

第74章 什么都可以吗。

穗岁放出神识去探, 发现不仅是管家,这府内所有的下人都被这妃色的灵力束缚着,做成了活生生的傀儡。

难怪王府的人都会给她一丝怪异的感觉, 黎岄这具身体明明从前几十年的生活习惯和为人特点让她一听便觉得不对劲,他们这些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却从未对他有半点起疑的地方。

原来是因为他们根本算不上什么独立的个体。

司乘放出这些傀儡, 是单纯做出一个王府正常运转的假象, 还是能通过他们的眼睛, 监控黎岄的一言一行呢?

穗岁神色一动, 立刻撤去了控制管家的术法。

她怕时间再久,会引起司乘的警觉。

管家既然这样来问她,说明她目前的所作所为, 还没有超出这些傀儡被固下的认知范围太多。但如果再继续下去, 穗岁不能确定他们只会如方才那样对她发出攻击,还是会将她的存在告诉司乘。

毕竟他只是把黎岄拉下了人界,还不知道她这个神影也一同跟了过来。

于是穗岁待管家神情恢复正常后,低下头, 摆出一副女儿家被戳中心事的羞涩模样,努力掩饰唇边的笑意, 却似乎怎么都掩饰不住, 窘迫地说:“这是王爷的意思吗?”

管家笑而不答。

穗岁乖巧地点了点头:“我这就跟您过去。”

可是等她走到黎岄卧室门口的时候, 心中还是有一点慌张。

“王爷, 夫人带到了。”管家敲了敲门, 温声说。

穗岁不知道怎么与黎岄解释眼下的境况, 既担心黎岄因此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又怕他拒绝得太过干脆, 再一次引起管家的怀疑。

而即使他出于礼节并不会当着管家的面多说什么, 穗岁心底也没有把握之后能用她的怀疑和打算将毫无记忆的黎岄说服。

没想到房门打开后,黎岄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就对管家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然后他侧身将路让开,示意穗岁进来。

穗岁准备好的说辞与解释全没用上,就同手同脚地跟在黎岄身后走进他的内室。

待房门合上后,两个人便站在还算宽敞的屋子中央,面面相觑。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末了还是穗岁最先打破了静谧:“是管家先来找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喊我……那个……”

见她支支吾吾了一阵,还是没把话说全。

黎岄伸手指了指茶几:“坐吧。”

穗岁擡头,见他神色自若,没有丝毫意外与愕然,想来此事蹊跷,他应当有话要与她说,便伸手给屋内布下了一层隔音结界。

“我落水后昏迷的几日里做了许多梦,醒来后大多记不清梦的内容,唯独对你印象深刻。”黎岄看着她施完法术,将来龙去脉细细说明,“而且我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我,要尽快找到你。虽然不知为何会梦到这些,但我无端觉得这些梦中之语,比我身边的人更值得信任。”

“所以你作了画像寻我。”穗岁心中百感交集。

她总以为黎岄虽然认下了她这个神影,内心深处却应当是极不满意她的。

没想到他遭人暗算失去记忆后,潜意识里却将她划作最信赖的人之一。

但穗岁又有些许疑惑。黎岄这样执意地寻找一个人,不会引起他身边这些傀儡的怀疑吗?她要怎么委婉地提醒他要提防这些人呢?

黎岄却说:“我知道他们有问题。”

他最初直接说出自己想找一个人的时候,得到的是身边所有人不带丝毫犹豫的拒绝,这拒绝反而加深了黎岄对他们怪异举止的怀疑,因此更加坚定了要听从脑海中声音指引的决心。

然后他捏造了自己梦境,对外宣称寻找梦中之人,私下又告诉管家,他是在王城街上与此人擦肩而过,惊鸿一瞥,一见钟情,才出此下策。

这才让府中下人接受了他随后下的命令。

难怪他对管家把穗岁送来的举止毫不意外,这一切“误会”本就是黎岄刻意为之。

他比她更早发现了身边之人的异状。

穗岁沉思片刻,忽而有些心慌。

她还以为自己至少在查明司乘目的之前,能与黎岄再像这样多相处几日,原来她这偷来的温情随时都有可能化作泡影。

“所以你究竟是谁?”黎岄问,“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穗岁深情地望进黎岄平静如水的墨眸中,心中一个声音在说她应当将一切告诉黎岄,哪怕他们暂时没有办法解开司乘布在他身上的法术,却也能将准备做得更加周到一些,一同迎接往后可能出现的种种挑战。

而另一个声音在怂恿着她:只要你仔细看顾着,又能出什么乱子呢?他这几日什么都不知道,都能谨慎到如此地步,他根本不需要你多做什么。相反,这可能是你唯一可以正大光明接近他的日子了,就要这样轻易放弃了吗?

穗岁低头沉吟,任由两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激烈地相互驳斥。

可到底还是后一种占据了上风。

其实她向来是一个自私莽撞,不懂得顾全什么大局的人。凡事估量好代价,觉得能够承受住获得所求必须付出的一切后,便头也不回地扎进深渊里一往无前。

如今思前想后,举止处处受限,说到底也还是因为太在乎罢了。

而这个人值得她那么爱他。

穗岁又想,那就再任性地拖个几日吧,一日都行。

于是当她再次擡头的时候,伸出一只食指,指腹在自己的唇珠上来回抚摸着,眼中擒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轻轻上扬着:“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莫非敢做不敢认,又要把我始乱终弃了?”

黎岄:“……”

他撇头往衣柜那边看了眼,决定放弃与穗岁再在这个话题上交流下去:“你去床上睡吧。”

穗岁在一旁揶揄道:“可不敢劳驾您自己打地铺,再说你现在这身子本来就不好,夜里着了凉,我还得伺候您。”

黎岄还想说什么,却见穗岁伸手轻轻一挥,他便失去了意识。

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后,穗岁坐在床畔静静看了黎岄好一会儿,才对着熟睡中的他轻声说:“当初占据了我的床这么久,也不见你有多不好意思,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听劝呢。”

然后她从自己屋内取来那块墨玉与几块废石,坐在黎岄的茶几旁,借着昏暗的烛光便开始雕刻。

下刀刻一会儿,她就走到床边去看看黎岄,像是在观察他睡得安不安稳,又像在用目光仔细描摹着他的五官。

直到有一回她去查看黎岄状况的时候,发现他的墨眉又轻轻凝到一起。

这是穗岁十分熟悉的状况。

她握住黎岄的手,见丝毫不起作用,便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凑近黎岄,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吻上了他的唇。

才贴近一点,穗岁便觉得从唇上传来一股酥痒的感觉,丝丝麻麻地侵上心头,让她瞬间脊背僵硬,逃一般地起身。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寻常爱侣之间都是如何接吻的,唯一与人唇齿相依的经验便是黎岄上回情急之下不顾一切的吻。

说是吻,倒不如用“啃”来描述更为精准些。

穗岁不上不下地俯在黎岄身前,见他脸上神色愈发痛苦,不再犹豫,强迫着自己又一次将嘴唇贴了上去。

然后她便发现了一件事情。

似乎做足了心里准备后,有些东西并不需要确切地去学,只要凭着一腔爱意,便能随本能去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穗岁轻启唇齿,将心底埋藏了许久的心事全部交于湿濡之间。

与爱人拥抱、亲吻,本就没有章法可言。

直到感觉到黎岄的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穗岁才擡起头,用袖口轻轻擦拭着他唇上留下的水渍。

可她的心口仿佛开了一扇小门,经年痴妄由此涌出后便再不可收拾。于是穗岁侧了侧头,又吻上他边缘清晰的下颌,然后是微微凸起的喉结,再是棱角分明的锁骨处。

两滴滚烫的泪顺着她的动作落在他颈窝处。

穗岁就这样趴在黎岄的胸口处,等翻涌的心绪宁静下来后,她才重新走回茶几旁拿起小刀,继续做方才被打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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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茶几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看到黎岄站在身前,手里拿着那块还没雕完的墨玉,顿时有些懊恼。

黎岄的拇指在那用墨玉雕成的人像头部轻轻抚摸了一下,开口说的却是:“昨夜你就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