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只为了将他打造成她记忆中深爱之人的模样。(1 / 2)

第82章 只为了将他打造成她记忆中深爱之人的模样。

虽说这一段时日以来, 穗岁时常出入禹殊的神子殿,但大部分时间只在尤尧的殿中陪他玩耍,真正同禹殊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因此她对于禹殊的印象大多仍然出自于姜林晖等人述说的往事, 与第一次在储宫以尤尧形象出现来作弄她的回忆里。

于是穗岁擡头看到一脸严肃到可以用阴郁来形容的禹殊时,便生出了些虚幻的恍惚感。

“他中了什么毒?”

穗岁张了张嘴,并未回话。

她自己也不知道尤尧中的是什么毒。看禹殊如此怒火中烧的模样, 她便猜测姜林晖那边解毒进行的不甚顺利。

穗岁不由皱起了眉头, 只希望尤尧能坚持再长些时间, 等壬曲歌从鲛魔那边挖掘到有用的消息, 把解药带给姜林晖。

他还那么小,身体本来就有些弱,又才现神相不久, 体内灵力还没有形成一个稳定的水平, 是最不能出差错的时候,如今却遭了这样的磨难……她心中的自责与难受并不比禹殊少上哪怕一分。

可穗岁这低头不语的模样落在禹殊眼中,却成了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轻羽。他大步向前,从腰后抽出一根萦绕着紫白色灵力的神武, 对着天狱结界挥去:“我没那么好的脾性,不管你到底是谁, 伤害了尤尧就都得给我付出代价,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他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那鞭子挥出的气浪竟然穿透了结界, 将穗岁掀得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我是没有了神相, 但你如今经脉被封, 再不是什么神影, 你想凭着肉体凡胎来抵抗瑶鲸骨鞭的滋味吗?”

穗岁说:“倘若姜大人都对神孙殿下的伤无可奈何, 那您找我也是无济于事, 还不如守在小殿下身边多陪他几日。”

她说这话的时候尽力克制着嗓音间的颤抖,却没有办法压抑住自己胸膛下透骨酸心的痛。

对不起,穗岁在心底不住地念道。

“把她带出来。”禹殊对身边的神侍下令。

穗岁被绑到天狱刑台上的时候,还不忘对他笑了笑,说:“大殿下这是要对我用私刑吗?我是罪有应得,可您若是因我而受了阚大人的惩罚,岂不是不太值当?”

禹殊直接一鞭挥了上去,愤愤道:“如果尤尧有什么三长两短,只要能把你挫骨扬灰,我什么惩罚都能忍。”

瑶鲸骨鞭刚破开皮肉所带来的痛感并不如穗岁料想的那般剧烈,可它将那种折磨拉得很长,骨鞭上分明没有沾染任何毒素,却能在划开皮肤表面后,让伤口宛若溃烂一般继续深入剥离下去。

一寸一寸,自疮口处绽放开来,直至露出白骨,那一道鞭伤才算成全。

然后下一阵肝肠寸断的痛,又随着骨鞭挥落,再一次将她摧残。

饶是穗岁从前在生死关头打过无数来回,却也不得不说这瑶鲸骨鞭带来的疼痛,是一种空前绝后的存在。

不愧是禹殊特地寻来为尤尧复仇所用。

“当初若没有我替小殿下挡那一回天雷,您或许早就没有机会与他相见了。”穗岁扯起一边嘴角,故作挑衅模样,“这次的事情原本就是个意外,您大可以当作……我从来就没有救下过小殿下。”

禹殊一口银牙紧紧咬在一起,红色的血丝爬满他的眼,英俊的面容因穗岁的话语不禁有些扭曲,干涩沙哑的声音自他牙缝间挤出:

“黎岄竟会看上你这种人,我真替他感到不值!”

穗岁忍不住将喉间的献血吐出,低低地笑开:“我倒是觉得殿下他……挺乐在其中的。”

禹殊手中的鞭子垂落到地上,忽而扭头向一旁问道:“你听到了吗?阿岄,事到如今,你看清楚她的嘴脸了吗?”

穗岁猛然一震,只觉得有千斤重量压在她的颈椎上,让她无法利索地擡起头来,顺着禹殊说话的方向看去。

禹殊举起鞭子,似乎想再次往穗岁身上招呼过去,逼迫她交出解药,却被黎岄轻轻挥开。

“你还不死心吗!”禹殊咬牙道,“阚南荀没有把她关在蚩尤殿,而是直接押到了天狱,你是知道这说明了什么的!”

“我明白。”黎岄颔首,“兄长,我只是还有些话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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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被带来天狱的时候,穗岁还觉得此处着实不太像神界的一隅,阴冷、昏暗,空气中泛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森然与诡幻。

可此刻再被扔回天狱牢笼中时,她却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天地间再也没有比这更舒适的地方了。

穗岁背靠着冰凉的石壁,因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而对着刺骨的凉意生出些许亲近之意。

她对黎岄真诚道:“谢谢殿下。”

“你觉得我是在为你吗?”

黎岄的声音一如二人初次于沙滩上见面时吐出的那样,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

“要不然呢?”穗岁反问道,“阚大人交的罪行书,殿下应当看过了吧。”

“我只是觉得,你所作所为还有说不通的地方。”黎岄的手在宽袖下捏成了拳,“比如你如果真的只是鲛魔一族派来的卧底,事发那日就根本不该回到神界自投罗网。”

“我交代过的,不过是没想到小殿下听到了我与鲛魔的对话,否则我回来了便算救护有功,从此在神界更有了一番保障。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黎岄摇了摇头:“那你更应该全程陪在尤尧身边,而不是回到神农殿等着阚南荀上来将你捉拿。”

他冷冷地瞥着穗岁,继续说:“一个人的行事风格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转变,以你的心性,不可能用这样大的破绽,冒着前功尽弃的风险,来赌一个可能性。”

穗岁笑道:“殿下真还挺了解我的,也不知是我的幸还是不幸呢?”

黎岄蹲下/身,低头看了眼穗岁不断渗出血色的前襟,不由抿了下唇,伸手托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擡头看向自己:“你若只是想在神界寻个保障……当我的妻子,不比你做的一切更有意义。”

他手上的力气并不大,可穗岁如今浑身陷在入骨的剧痛中,一点微弱的外力都能引得她紧绷起身躯,来抵抗经脉深处被牵起的绞痛。

她艰难地将喉中浓郁的血腥味咽下,然后将手伸到黎岄面前,像是忍耐不住想要轻轻触碰上去的冲动,自眉心下滑至鼻尖。

却并未真正抚摸上去。

舍不得。

她手臂上伤口流的血一路垂落于指尖,留下了脏污的血痕,穗岁不想用这样的手去触碰黎岄,仿佛那样也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您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喜欢。”穗岁横过手掌,将黎岄的视线挡住,轻声道,“我执意回神界,自然是因为这里有我舍不得放弃的东西。”

黎岄任由她动作,并未躲避,问:“什么?”

“自然是殿下您啊。”穗岁笑了笑,却压着声音咳了两下,鲜血从唇边流下,她却不顾去擦,继续道,“您不是问过我,外貌对我而言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现在可以回答您了,是,非常重要,尤其是您……为了您的脸,冒多大的险我也要回到神界来,只要死前还能看您一眼。”

“……”

“您不好奇我堂堂一个鲛魔族的公主,为何自断鳞尾,受尽磨难也要潜入神界来到您身边吗?因为……”穗岁收回右手,一脸痴迷地望向黎岄,“因为我曾经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与您有着完全一样的容貌。他死了,我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黎岄手下的力气不由收紧,他手指深深掐进穗岁的脸颊中,于边缘处泛开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白。

穗岁吃不下这样的力气,粗喘一声,眼神却还是牢牢地黏在黎岄身上:“只是他性格与您截然不同,我花了好多力气……才终于让殿下有了一丝他的影子,可也只是这么一丝而已。”

“所以……”黎岄的声音宛若被封存于万年不化的冰川之中,透着令人惊悸的寒意道,“你执意给在人间历劫的我起名为禾山。”

“是啊,”穗岁轻笑出声,流露出了如醉如狂的疯癫神色,“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穗岁吗?因为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他将自己的名字融在了我的姓名之中,我们便是全天下最般配的一对眷侣。”

她越笑越响,眸中因止不住的笑意蒙上一层水汽,再经由眼角滑落下来:“你居然说要娶我,哈哈哈哈!你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居然妄求与我长相厮守,太子殿下,您说这可不可笑?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笑够了,穗岁冷下了脸,从下往上睨着黎岄:“可我玩够了,好像不管我怎么做,都没办法把你彻底变成他,所以我放弃了。如今我在神界探取到的一切都已经交到了壬风眠手中,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你所谓的破绽,不过是我懒得再花心思与你们神族周旋,有问题吗?”

“说完了吗?”黎岄眼中卷起滔天情绪,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掐上穗岁的脖子,将她从地上一把拽起,死死抵在石壁上。

他虽从不曾说出口,内心却一直十分喜爱穗岁这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柔和,不惹一丝世俗尘埃,却像能容纳苍穹下最明亮的星。笑起来的时候又似擒着一波秋水,仿佛能穿透过去看清她心底所有不可言说的情愫。

可她却与他说,她从来只在通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她的深情、温柔,甜言蜜语、赌誓发愿,也从来不是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