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还有什么办法能再见她一面。(1 / 2)

第86章 还有什么办法能再见她一面。

黎岄看着冰冷的床铺, 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他早就料到了有这样的一天,当这一刻真实到临的时候, 心中也不过是感慨着“终于走了”,没有一丝一厘的意外。

然后他将穗岁的衣服拢了起来,抱到怀中, 慢慢躺到她原先一直睡着的位置, 再轻手轻脚地盖上被子。

那一场大战以后, 哪怕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黎岄也并没有安心地合上过眼。

他怕一睡过去,很多东西就不再受他掌控,从而错过与穗岁相伴的时光。

与此同时, 黎岄甚至不敢躺到穗岁身侧, 将她正大光明地揽入怀中,像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她还没有亲口告诉他有没有原谅他,黎岄不想穗岁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做出任何让她可能心生不满的行为。

他居然曾经还在这里让她从自己的床上滚下去过。

黎岄每每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痛苦地握住穗岁的手, 然后俯下身吻着她的掌心与面颊,轻声说着道歉的话语, 不住求她原谅。

可她到底还是不肯宽恕他, 不管他做什么, 仍然坚持要离开他。

黎岄把穗岁的衣服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上, 侧过头想要去感受她留在枕巾上的气味, 可她往日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幽香味并没有在床上留下多少, 稍微离开衣服与床上被子枕头一点便再闻不到属于她的味道。

“穗岁……”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黎岄眼角滑落到枕上, 他摩挲着手中柔软的衣物,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神宫中知道黎岄状况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神官只以为黎岄这么多时间没有出现在晨堂议事上只是因为当日受伤太重,至今仍未恢复过来。

在姜林晖的默认之下,诸神对黎岄的敬重之情上升到了不可比拟的高度。

因此第二日黎岄出现在神宫主殿中时,众神官纷纷与他行礼。

见黎岄神色如常,便有身居高位的走来对他说:“神影大人的事下官等都知道了,还请殿下节哀。”

黎岄点了点头,没想多与这些人辩明什么。

姜林晖却在一旁默不作声地交叠着手,紧张地看着黎岄。

他应当是已经发现穗岁消失了,可黎岄看起来安之若素,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让姜林晖感到更加不安,他宁愿黎岄发疯似的来质问他们都做了些什么,那至少是他们预料中会发生的状况。

而他如今这样,只让姜林晖心中愈发没底。

因此散会的时候,姜林晖走上前去站到黎岄身侧,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黎岄却先开了口:

“你在主宫外等我一下,我与父神说几句话,等下找你。”

姜林晖点了点头,然后与其他神官一起走了出去,等着黎岄给他的最终审判。

他有些心不在焉,因此走得有些慢,便将身旁几个神官的议论全都听了一耳。

“不是说殿下的元神已经归体,也再不会有神相失控的困扰,为什么殿下看起来同以前没太大差别?”

“何止没有差别,总觉得比以前更具威严了。”

“你们说陛下会不会很快就要把主神之位传给太子殿下了?”

“很有可能,毕竟殿下是那样的身份……”

姜林晖撇了撇嘴,黎岄的情况可千万不能再坏下去了。

明梧路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姜林晖对她略一颔首:“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穗岁那边不必多担心。”

明梧还没来得及再打探什么,看到黎岄走出主殿的身影后,遥遥行了一礼,只得先一步离开。

“你们在说什么?”

姜林晖:“托殿下的福,一句话都没说上。”

“……”黎岄提起衣摆向前,“去掌医殿。”

回去的一路上,黎岄没有开口,姜林晖便只是忐忑地跟在他身后,心想:难道殿下又受了什么伤?可是看他健步如飞的模样,应当没到必须要去掌医殿的程度。还是他猜到穗岁消失与自己有关,要寻个地方与他清算?

姜林晖走快两步,侧目看了看黎岄的神色,没瞧出任何端倪。

等他心绪不宁地回到自己宫中,才终于知晓黎岄走这一趟的目的。

黎岄一改往日进屋就坐下,有事说事的模样,少见地四处张望了起来。

他取下窗檐上的一串萤石风铃的时候,姜林晖还没意识到黎岄想干嘛,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黎岄拿走了他书案上的一个狐貍镇纸,又将一套藏青色的茶具收入法术囊中后,才惊讶地问:“你是来我这儿顺东西的?”

黎岄:“穗岁还给你做过什么物件?”

姜林晖挑了挑眉,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头上的木簪,手伸到一半就想收回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他在黎岄凉凉的审视目光中,无奈地将木簪取下,递了过去,闷声闷气地问:“殿下这又是在做什么啊。”

没等姜林晖从黎岄口中问出些什么,掌医殿的门就被推开。

林匀激动地抱着一盆植物跑进来:“表叔你看,我又……殿殿殿下?”

他给黎岄行礼的时候都没舍得把植物放下,随后便见到了书案上摆着的几样器物,说:“这不是神影大人做的东西吗?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匀在黎岄和阚南荀脸上来回打量了一下,见他们都不开口,就试探地问:“有问题的话……我那边还有神影大人送我的两支笔……”

拼命给林匀使眼色让他闭嘴快逃的姜林晖:……

黎岄:“拿过来。”

“好。”林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高兴地捧着植物跑了回去。

从神农殿回来以后,黎岄小心地把穗岁亲手做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放在自己寝殿的各个角落。

做完一切后,黎岄看着到处都充满穗岁痕迹的房间,心满意足地笑了。然后他从怀中取出在人界的时候穗岁给他雕的墨玉人像默默地看了会儿,又收了回去。

他在神农殿里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失落的,穗岁原来送给过别人这么多有趣又饱含心意的礼物,唯独没给他做过什么。

除了那一件雪色袍子,大多还都是他不在神界时借了别的身份的光,才能够从穗岁手里得到的。

包括这一尊墨玉人像。

在人界的时候,黎岄还好奇过为什么这人像的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与他并没有那么相似,如今终于得解,那大概是穗岁对于孽海之中禾山的印象。

她可能真的只是喜欢那个是禾山的自己,喜欢到甚至舍不得把禾山的记忆留给他。

所以她才不想见他,母神说的不错,把穗岁禁锢在这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处于被动地位的人是他,所以他只能安静地等着穗岁回心转意的那天,不能再做让她更加厌恶自己的事了。

等她心情好些了,想见禾山的时候,或许还肯因为他的容貌回来。

到了那时,他再牢牢把握住机会就好。

黎岄走到床边,看着被他整理好的床单,神魂摇荡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脱去外衣,慢悠悠地躺了进去。

明天不能再睡在这里了,闭眼前黎岄心想,这两日他太过贪心,屋子里穗岁的味道已经有些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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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日去姜林晖那里搜刮了一通后,黎岄再没有做出任何引起身边人戒心的事情,他重新成为了众神心中所当无敌的战神太子,站在神界定于一尊的高台之上。

明降将全部神宫的公文全都交予他处理,黎岄全都做得很好,甚至还能抽出时间来去查看人间战乱的情况。

可当明降私下喊来黎岄,说及要将主神之位移交给他的时候,黎岄却直接拒绝了他。

“为何?”明降十分不解,“你的天道身份也好,神相和能力也罢,早就得到了所有神族之人的肯定与敬仰,如今是将我主神之位给你的最佳时机,为何不要?”

“穗岁她连太子妃都没做过,我怕她不习惯这样高的身份。”黎岄欠身道,“请父神允许我任性一回吧。”

明降心下一惊,却知道黎岄已经做好了决断,而自己并不能真的以一个寻常父亲的身份去压他,便也只好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禹殊就从雨溪逢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翌日,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去储宫找了黎岄。

自从穗岁离开后,黎岄便撤去了自己宫殿外禁止他人走入的结界,可禹殊却还是在门口站着,直到黎岄亲自出来接他,才敢踏足储宫地界。

“阿岄的幻象做得比我好多了。”禹殊由衷夸赞道。

黎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条将抖落的星河纳入其中的小溪,说:“她很喜欢这些,还得感谢兄长当年布下的雏形。”

禹殊看到院中两端巨大的桃粉色花树时,不由愣了一下。

这迟疑被黎岄看在眼中,笑道:“她喜欢这个,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