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火车
"况且况且
"地驶入红山县站时,叶菁璇正做着梦。
梦里她还是个小姑娘,在北海公园的冰面上溜冰,父亲在后面追着喊
"慢点
"。
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她惊得一个趔趄,
"菁璇,到站了。
孙玄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叶菁璇迷茫地睁开眼,看见丈夫含笑的脸近在咫尺。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又捏了捏她的耳垂:
"睡迷糊了?我们该下车了。
叶菁璇这才彻底清醒,三天两夜的旅途让她浑身酸痛,尤其总是发胀的小腿。
她撑着卧铺边缘坐起来,发现公婆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窗外是陌生的月台,灰扑扑的水泥墙上用红漆刷着
"红山县
"三个大字,几个挑着扁担的老乡正往这边张望。
"终于到了。
"她长舒一口气,弯腰去够床底下的皮鞋。
孙母快步走过来按住她:
"别动别动,娘给你拿。
"孙母利落地蹲下身,掏出那双擦得锃亮的小皮鞋,又用手帕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叶菁璇顿时红了脸:
"娘,我自已来就行...
"这一路累坏了吧?
"孙母不由分说地帮她系鞋带,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等到家了好好歇几天,娘给你炖鸡汤补补。
她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慈爱,让叶菁璇想起离京前母亲最后一次给她梳头的模样。
站台上飘着细密的春雨,孙玄撑开伞护着妻子,孙父则扛着两个大包袱走在前面。
叶菁璇挽着婆婆的胳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县城。
街道比京城窄得多,两旁的砖房低矮陈旧,但供销社门口排队的人群同样热闹,墙上贴的大字报同样鲜红刺目。
"不远,走二十分钟就到。
"孙母拍拍她的手,
"咱家就在供销社后面的家属院,玄子去上班也方便。
路过副食品商店时,孙父突然停下:
"你们先回,我去买条鱼,菁璇第一次来,得吃顿好的。
没等回应,孙父就钻进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灰蓝色的中山装海洋里。
雨中的巷子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的脚步声。
叶菁璇数着经过的第三个电线杆时,孙母突然说:
"玄子说你喜欢吃甜的?
"啊?
"叶菁璇一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抿嘴笑了,
"是,他给您说这个呀?
"可不,我还学会了几种京城糕点的做法呢。
"孙母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娘!您太厉害了!
"她惊喜地叫道,差点在雨中跳起来。
孙母笑得见牙不见眼:
"知道你们京城人讲究,我特意跟一位老师傅学的。
“娘,你啥时候去学的啊?”
“就那天我和你爹,在招待所的食堂跟那里的大厨学的,那个大师傅人挺好的,讲的可仔细了。”
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排青砖灰瓦的院落整齐排列,第三户门前的槐树已经抽出嫩芽。
孙玄看着门上挂的锁头,也知道大哥和嫂子肯定是去上班了,孙玄快步上前开锁,院门发出
"吱呀
"声响,像是久候的主人终于等来了客人。
叶菁璇站在门槛外,突然有些踌躇。
这个陌生的院子将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家,门后会有怎样的生活等着她?孙玄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回头伸出手:
"来,看看我们的家。
院子比想象中宽敞,正房四间,东西各有两间厢房,还有堂屋和一间看着不大不小的屋子,墙角一株树刚冒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