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听见时有些许不适，后来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不会再大惊小怪了，还会嗯嗯哦哦哦地敷衍她几句。

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原因。

导致她对某些暧昧的话都产生了抗体，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不适。

祝今禾……

乔可离只是想着这三个字就很烦，大清早的，她想什么不好，非要去想祝今禾的名字。

但她的情绪并没有得到释放，因为——

她下楼时，祝今禾已经离开了。

次卧门开着，里面没人，楼上整层都没人。

大门前站着的文娜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因为祝今禾如果有事离开都会让文娜来单独送她上班。

祝今禾给过她车钥匙，让她要是想自己开车上班了就开。

但乔可离并不想占她便宜。

那时她强烈拒绝了祝今禾的话，还说两人迟早都要离婚的，不用送她东西。

然后被祝今禾一阵嘲讽，说只是借给她，还说什么家里不缺车，是个阿猫阿狗她都会借。

总之，那天乔可离狠狠揍了一顿她才算解气。

咬了她脖颈一口，挠了她痒痒也算是狠狠揍了一顿吧？

毕竟当时祝今禾也求饶了。

“乔小姐，车子已经备好，我们要出发了吗？”

文娜见她下来赶紧走了上去。

这样的场景之前见过几次，但少了几句话。

往常这个时候文娜都会自然而然地和她解释祝今禾去哪儿了，是因为开会还是出差提前离开，文娜都会接着说，不用她问。

但是她今天并没有接着说。

“没了？”

虽然心底说着自己并不想知道，并不想问，但是乔可离还是启了唇。

文娜刚替她打开车门，闻言愣了下，然后说：“祝总有事要忙，提前走了，交代我在这儿等你。”

有事要忙？

以前的答案可从来不会像这样笼统，是去了什么地方不能被她知道？

乔可离哦了声，没上车，只道：“不用。”

文娜哪敢让她自己离开，又道：“乔小姐，乔小姐。”

刚和祝今禾结婚的时候，文娜曾问过她希望听到怎样的称呼，当她听见“祝太太”这个选项时，她浑身一麻，让文娜叫全名。

但文娜说什么也不肯，最后退而其次只答应叫她乔小姐。

乔可离听说文娜是祝好一手提拔的，年纪小的时候家庭困难是祝家帮她完成学业，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公司帮助祝好，这些年也是忠心耿耿。

她皱了皱眉，突然想到很关键的问题。

是祝好一首提拔的？

那按理来说文娜不会瞒着祝好才对。

但是从半个月前回家的那次来看，祝家似乎并不知道她俩假结婚的事情，表现出来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我问你。”

在文娜劝她上车时，乔可离突然打断了她，接着问她，“祝妈妈知道我和祝今禾是假结婚吗？”

结婚协议和各种合同都是文娜去打理的，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按照文娜的忠心程度，肯定会告诉祝好才对。

祝好知道祝家也应该知道，祝暖也不应该对她这么好。

文娜战术性地啊了声。

乔可离皱眉：“知道还是不知道？”

文娜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自己该说实话还是假话。

说实话吧，那就是祝家上下都知道，但也都看祝今禾的想法，祝今禾让她们装不知道她们也当做不知道，让她们将乔可离当成自己女儿对待。

但问题，这实话祝今禾叮嘱过不让她说。

文娜在旁边也看得清，只有祝今禾一门心思地陷进去了，乔可离是半点没想法，只想着结束协议恢复自由身。

所以，实话说了没用，对两人关系没有任何促进作用，相反的，还可能因为她的推波助澜，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

文娜犹豫间，顶着对方质疑困惑的眼神说出答案：“祝总叮嘱过，不能告诉别人。”

哦那就是不知道。

她就说，如果知道两人只是假结婚，应该不会对她这么好。

乔可离心底莫名地产生了不太明朗的情绪。

对她很好的家人，并不会是她真正的家人。

有点不舍。

“祝今禾几点走的？”

“六点半。”

现在八点。

她醒来时都已经七点半了。

“那她……”乔可离刚张唇说了两个字，脸上瞬间露出气愤的神情，“没什么。”

她问祝今禾的事儿干嘛？

管她几点走的，和她有关系吗？

“反正你都会告诉她，那你转告她，”乔可离抿唇，“我回家住几天。”

“啊？乔小姐怎么突然想回家？”等她上了车，文娜启动着车子，问道。

“想家了。”乔可离看向窗外。

住哪儿不一样。

住在这儿还要看祝今禾的脸色。

果然，结婚一点都不好。

祝今禾了不起。

亲了她，自己还气上了。

她招谁惹谁了。

初吻没了，等协议结束还变成了离异。

她还委屈。

亲别人的时候也这样委屈？

莫名其妙。

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祝今禾一起住的提议。

不管她说什么都不答应。

不过还好，她还有个自己的小窝能够住。

直到她回到家，才想起那天搬走得匆忙，被遗留下来的东西随意地堆叠在沙发上，最亮眼的就是那一排排倒得乱七八糟的娃娃。

大多都是之前她去游戏厅夹的。

突然想起什么，她回到卧室，打开衣橱。

中间有一格上着锁。

这里面放着以前的一些东西，她没带过去。

她打开。

里面还有个小狗吉祥物，黄白相间的颜色，毛绒绒的。

在它胸`前的兜里，还藏着写着字的便利贴。

——心愿顺风车。

此处写下你的愿望，我会为你实现哦。

这是在她大三外出偶然中的奖。

当时似乎是隔壁学校部门活动节。

那天整条街都是穿着小熊装的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块牌子，让她们参与其中。

那时姥姥刚去世，心情很低落，她于这样欢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为了避免将这样的情绪传递给朋友，乔可离就连梁晓雨都没有多提起自己的心情，在对方询问她时，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事儿。

只是偶尔会难过一下。

那天她看了部电影，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条动态——

要是真有阿拉丁神灯就好了。

让她失去的人都能够回来。

但她知道什么是幻想什么是现实。

所以也只是在社交平台上随便说说罢了。

底下梁晓雨和段小璇还在逗她，说她们就是，想要什么和她们提都会实现。

乔可离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那天，她走进了那个热闹的巷子。

每一个进入的人都会被“小熊人”叫住，让她们参与，还说是免费的，一个拥抱换一次抽奖。

抽中特等奖还能被完成心愿。

起初听见这话时乔可离还有些心动，毕竟这和她之前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也仅仅是心动，因为她知道没人能完成她的心愿。

她的心愿太大，太难满足。

她没有主动去参与，巷子里的人似乎也从她脸上看出了不愿意没兴趣，并没有过来过多叨扰她。

直到她快要走出巷子时，一个人拦住了她。

将手里的牌子举到她面前。

上面是打印的字体，让她抽奖赢礼品。

不同于其他人的吵闹，拦住她的人很安静，没说话，也包裹严实。

大夏天的，看着就很热。

她摇摇头，说自己没兴趣不用了。

但是对方却坚持让她抽一个。

她之前听见有人在说，她们是隔壁大学的义协部门，这是她们的活动，说还会加实践分。

眼前的人比她高点，一直没说话，应该是个女生。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每个“小熊人”都有人在交谈，眼前的人反倒没有。

从头到尾没听见她说一句话。

乔可离犹豫间，她看见那只小熊爪掏出了一个手机，在上面打字然后递给她——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她意识到眼前的人好像不会说话。

刹那间乔可离涌起一阵愧疚，只是抽个奖而已又不会怎样，而且对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要求拥抱。

“嗯有点。”

也许是面对陌生人，乔可离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坦白自己不开心。

【那抽个奖吧，说不定有惊喜。】

面前被递了个纸箱。

乔可离一向运气不好，她并没有觉得自己会中奖，抽奖也只是为了让对方完成任务，让她拿到实践分。

但是没想到。

一向运气不好的她会抽中特等奖。

“特等奖是什么？”她惊讶地将纸条展开，询问“小熊人”。

【可以替你实现心愿哦。】

【写在这上面。】

【还有奖品，你留个地址，会寄给你。】

然后乔可离手里就被递了那张名为“心愿顺风车”的便利贴。

实际上她没有什么要许的心愿。

“暴富算吗？”她笑着擡头问。

对方许是觉得她这个心愿太夸张，愣了几秒。

她还没取出手机打字，乔可离就拦住了她：“开玩笑的。”

“其实我没什么心愿。”

有心愿也完成不了。

没办法完成的。

【你仔细想想。】

许是“小熊人”的态度太温和，还给了她糖果，让她慢慢想。

乔可离还真想出来了一个。

不过也同样实现不了。

她想要个家。

可是她已经没有家人了。

杳无音讯的母亲，已经离世的姥姥和小佳，对她而言早就已经死了的爹。

没有了。

她的心愿完成不了，也没有办法完成了。

“实现不了了。”

乔可离也觉得自己矫情，说到底“小熊人”只是一个过路人。

没理由这样耽误她时间。

只要她随便写个愿望就好。

这样对方就能够完成任务。

【是什么？】

“小熊人”穿得很厚，看起来比其他人遮掩得更严实。

别的“小熊人”至少还能露出一双眼睛，有个地方能呼吸。

眼前的却像是密闭的空间。

看不清楚样貌。

想来应该很难受。

“我先留着吧，”她笑笑，“就当作许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好了。”

“小熊人”半晌没有再打字给她。

明明是热的天，吹来的风却很凉快。

凉快之中又仿佛带着点清香。

很熟悉的味道。

其实早在这个小熊人停在她面前时，她就闻到了。

像是栀子花香。

在她所有的朋友里面，只有祝今禾身上有这样的香味。

她所有的衣服仿佛都是用栀子花侵染过的，香气很足。

“小熊人”穿得很严实，身上也同样有这样的清香。

她分不清到底是眼前人自带的香味还是对方“小熊衣服”上的味道。

总之。

她想起了祝今禾。

说来也奇怪，在祝今禾离开的三年里，她总是会在某些时刻想起她。

有时候遇到困难了，她会想如果是祝今禾她会怎么做。

有时候是遇见了高兴的事情，她也会想，在国外的祝今禾能不能有这样的开心时刻。

很矛盾，很疑惑。

她分明是讨厌她的，但又总会想起这个人。

她总是想，是不是因为高中阶段，她擡头时看见过最多的名字是祝今禾，所以才会这样。

乔可离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

也许即便两人远隔几千里，但她依旧将人当成自己的对手，会假想对方的生活。

总之。

祝今禾离开了，却又没有离开。

她存在于同学之间的谈论，在她的想象之中。

就像是现在。

“你好像……”

乔可离顿了顿，在“小熊人”疑惑的目光中沉默，笑着说，“没什么。”

其实她很好奇为什么旁边的人都要拥抱才能抽奖，但对方并没有这个要求，非常自然而又主动地将东西递给她，让她抽。

但她又想也许“小熊人”也害羞吧。

所以没有主动说这种话。

其实这个活动主题她有听说，是为了帮大家分解不好的情绪，有任何心事都可以和“小熊人”讲，“小熊人”不会告诉任何人。

乔可离并没有向对方发散过多的情绪，但是这种时候，她莫名地想要一个拥抱。

来自这个陌生人。

又或者是来自于存在于过去记忆里，那个帮助过自己的祝今禾。

那天的态度太不好，其实说到底，祝今禾也给过她温暖。

她不该将话说得那样难听，至少那份讨厌不该表达得过于直白。

至少她们之间应该好好道别，当时那句祝福应该说得再大声些。

几年过去，她意识到有些对错并不会永恒。

“拥抱一下吧。。”

“也希望你天天开心，万事顺利。”

临走前“小熊人”给了她一个小狗娃娃，作为回礼她给了“小熊人”一颗巧克力。

年少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喜欢和讨厌两种矛盾的情绪能够同时存在。

她讨厌巧克力，却也喜欢。

后来她才明白——

胜利失败或是平局。

被裹挟的都是她。

总有一方情绪会被稀释。

然后在漫长岁月里坦然接受。

乔可离只记得当时发生的这件事，详细的记不住了。只记得后来真有人寄了很多零食礼物给她，这份幸运带来的喜悦让她高兴了好几天。

“运气真好。”乔可离感叹了一句。

事情过去五年，她早已经忘了当时的心情，只记得很幸运。

所以东西也被她留到了现在。

她今天铱哗要找的东西并非这些，而是U盘。

她想姥姥和小佳了。

里面有她们生前的录像，乔可离偶尔会翻出来看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

凌晨时，她接到了祝今禾的电话。

秉持着敌不动她不动的原则。

祝今禾不说话她也不说，看谁耗得过谁。

最后在计时到两分钟时，祝今禾挂断了电话。

乔可离：“？”

作者有话说：

对错不会永恒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