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合法妻子

◎你是我的合法妻子。◎

客厅里静悄悄的, 连窗外风声都能够听得清楚。

祝今禾唇角微弯，眸光认真地落在她脸上。两人离得极近，能够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乔可离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自己根本没办法呼吸, 觉得是对方挤占了她的氧气。

——如果我说喜欢, 你要怎样？

她应该怎样？

乔可离不相信爱情, 也不相信爱情会长久。

所以即便她失去亲人，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找一个喜欢的人，构建一个家庭。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 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在她的设想里，她这一生，大概都会投入事业。

“我会拒绝, 离我远点。”乔可离呢喃。

她可以接受双方没有感情的婚姻, 但不能接受祝今禾喜欢她。

如果对方是这样的心思，那她之后做任何事情都会变得有负担。

她不要这样的生活。

祝今禾神色毫无波动，这个答案在她预料之中。

她不气反笑：“有喜欢的人？”

乔可离没像之前一样置气：“没。”

祝今禾又问：“是不可以是我还是别人也不行？”

乔可离起初没当真，以为她只是随便问问，但现在看她这在意的样子, 让她有了另外的猜想——

“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祝今禾已经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她想她还是太心急了，对方不仅从未察觉, 甚至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想的倒挺美。”祝今禾懒懒道。

“？”乔可离皱眉，“刚刚不是你在说话吗？”

明明是她提出的猜想, 这会儿怎么又说她“想得美”了？

“随口一说而已, ”祝今禾扯了扯唇角, “谁知道你好像挺迫不及待的。”

乔可离失语, 觉得这人奇奇怪怪。

“可是你婚前财产分配都没写进协议里。”

“忘了。”

“你刚还说不写了。”

“没说不写, 是改天。”

“让你去掉婚内义务你不同意, 怎么说？”

“不谈感情，生活在一起不也挺好？”祝今禾随意道，“你不是挺享受么？”

“谁享受了？”乔可离否认，她并没有觉得和祝今禾住在一起的生活很舒服。

并没有。

“你脸红什么？”祝今禾凑近看着她，眼眸里带着笑意。

乔可离双手捂着脸颊，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确实，偶尔会觉得家里有个人陪她挺好的。

所以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别岔开话题，”乔可离反应过来看着她，“所以你不喜欢我？”

这话说出口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心跳得很快，但被她故意忽略了过去。

祝今禾已经得到了答案，不再执着于让她知道心意。如果她没理解错，对方口中的拒绝并不会仅仅只是口头上的拒绝。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祝今禾依旧选择了岔开话题，并不直面这个问题，让对方自行理解。

乔可离不太理解：“嗯？现在的生活挺好？”

好吗？

每天两人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有什么好的？

“回到家有一盏温暖的灯，累了倦了还能有个怀抱，也不用一个人吃饭，不好吗？”

乔可离从来没有和祝今禾谈论过心底的想法，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是，在两方快要交战时，敌方示弱了。

她说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这是在解释最初的那句询问吗？

喜欢的不是她，而是这样的生活？

乔可离不太习惯两人之间这样的气氛，也不习惯对方温柔的声音，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你吃饭没人陪？”

祝今禾听她话便知道这人被自己脑回路绕进去了，没有再质疑之前的问题。

她乘胜追击——

“我高中时候就发现了，你对我敌意好像很深。”

“这话你不是问过了吗？你家那么有钱我家那么穷，我很仇富的。”乔可离随口说道，甚至并没有为这个理由感到不好意思。

这要是高中时候乔可离或许还会羞于开口，但是现在……

祝今禾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并不在意对方到底怎么想她。

“不止。”祝今禾不傻，她觉得不完全是这个理由。

因为两人离得近，说话声音都很小。

不知为何，从起初的挣扎到现在的顺从，侧躺在沙发上面对面说话像是在谈心事似的。

这一刻，乔可离卸载了防备，仿佛进入了安全区。

现在的祝今禾对她好像没有攻击力，她不用防备也感到舒适。

“那我实话实说吧，”乔可离抿抿唇，直言道，“首先，我对你印象就不好，你刚来班上，老师让我多照顾你。”

“班长照顾新同学，不是很正常？”

“哪正常？那么多新同学，老师就只叮嘱照顾你，还不止一遍。”

“……”

“然后你还抢我朋友。”

“我没有抢你朋友，我是……”祝今禾说到一半，又说了句，“算了。”

说起来那时候也是她幼稚，如果第一印象不好，确实很容易加深不好的印象。

“本来我每天回到家只需要写一个小时作业，但因为你，我要熬夜几个小时，凌晨才能睡觉。”

“你熬夜我也熬夜，这也能怪我？”

“不然怪谁？”

乔可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因为茫然，没有任何退路，她只能一边哭一边重新写试卷，然后第二天看见她熬了一晚上仍旧写错的题，祝今禾忘了写，交作业时随手填的答案全对。

那时候她有多崩溃。

她知道祝今禾很聪明，是她比不过的聪明，所以她只能从时间上想办法取胜。

乔可离知道祝今禾想办法安慰过她，还是在最重要的高三时候，但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也就没办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她那时候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她，但也同样想过，要是祝今禾没有出现在她生活就好了。

那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

可对方是祝今禾。

祝今禾抿唇。

从她脸上看见近乎冷漠的神情，明白这段回忆于她而言是痛苦的。

可她那时候也只是想接近她。

那时高一，她撞见有人和乔可离表白被拒，朋友问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时的乔可离手里抱着作业本，想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说——

“我这人慕强，任何方面。”

“所以我以后喜欢的人，也应该是能够让我仰望的人。”

为了这句话，无数个夜里不眠，只为了达到她口中的这个目标。

后来两人相遇在物理竞赛，没忍住找她搭了话。

对方神情冷漠，与那日和朋友说话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时候她便想，是不是成为朋友了就能让她的话变得多些。

没有话题，她只能装作没带笔，找她借了支笔。起初乔可离并不理会她，她话刚说完人就直接转身。

但没走两步，又折返，从她笔袋里拿了只笔出来，皱着眉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人考试不带笔。”

那时她觉得面冷心热说的就是乔可离。

再后来期末考，她成了全年级唯一解出最后一道数学大题的人，被年级各班数学老师拿到班上表扬，总成绩也上升了许多。

她想，乔可离也会听见她的名字。

那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学习的乐趣。

她的人生是既定的，不管她成绩怎样，毕业后仍旧会出国留学，也许是学习金融管理，又或许挑个自己感兴趣的专业。

即便不努力也会有很好的人生。

只是可能这之后的人生会不再那么自由。

所以，在十八岁之前，她的人生以自由和玩乐为主。

直到在那个小巷，遇见乔可离。

她从未忘记那个勇敢抓住她，给她巧克力，还笑着让她别害怕的小女孩。

没有特意去寻找，只是这么偶然的，两人遇见了。

她想也许这是缘分。

那次路过办公室，她听见乔可离和那个男生的话。

她从未在意过别人的质疑。

可是却在意乔可离的看法。

面对男生的质疑，乔可离不耐烦地制止了他。

那时她便觉得，乔可离还是当初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直到她真正进入一班。

真正走近她。

曾经有很多次机会，爸妈看她学习认真刻苦，便想将她调到学习氛围好的班级。

但她都拒绝了。

她想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乔可离面前。

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份努力对乔可离而言也是不合时宜的。

祝今禾很难说清自己心里的感受。

她轻声问：“可为什么你要把我当敌人？”

从一开始，祝今禾想的就是和她做朋友，并肩同行。

从来没想站在她的对立面。

可乔可离似乎并不这么想。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乔可离已经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了，“讨厌就是讨厌，没什么理由。”

而后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狠了，补充道：“当然，这份讨厌只是我当时的主观感受，并不代表你很不好。”

说完又想将自己的嘴巴缝上。

两人平常说的话不是更过分么，这会儿怎么想着还要说句话安慰她？

“我没有安慰你的意思。”乔可离感觉自己这嘴可以捐了。

“为什么？”祝今禾绕开她的这几句话，执着于那个答案，她想知道为什么。

乔可离被她问得烦了。

没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阴暗面。

祝今禾这个人于她而言太耀眼了。

耀眼到，她甚至会羡慕和嫉妒。

而且——

“如果你是我朋友，当你的成绩比我好时我会祝福你，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这对我来说是不利的。”

既然她想听，乔可离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一次性讲完。

“这是所有的原因吗？”祝今禾仍旧觉得不合理。

为什么别人可以，她不行。

整个年级人那么多，为什么不将别人当做敌人，只将她？

在她没进一班前，难道从来没有人对她造成过威胁吗？

乔可离抿唇。

不能再讲了。

她如今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当时的自卑与平庸，但却没办法面对除此之外的原因。

没办法告诉祝今禾，因为她在牵连她。

她从来没想过要去报复谁，后来当她得知真相后姥姥也只是告诉她不要去恨别人，仇恨只会吞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