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必须喝。”沈军强颜欢笑，两杯酒下肚。他亲自点的酒自然知道什么度数，酒量要是不好，别说两瓶了，一瓶就足够醉。

刚放下酒杯，还没来得及说话，文娜就又替他满上了酒。

他瞪了眼文娜，但对方却只是笑：“喝吧，沈总。”

“沈总，您不是有助理和朋友吗？陪您喝也是可以的，”文娜又叫来服务员，上了四瓶白酒，“一起喝。”

于是这个事情落到了卢行和小李身上。

沈军将主意打到过乔可离和lyna身上，只不过一个完全不理他，一个拒绝他。

“道歉。”

在沈军醉得头昏脑胀之时听见了祝今禾这句话。

“谁？”

文娜在一旁充当翻译：“自然是您逼谁喝酒向谁道歉。”

从祝今禾在她身旁坐下后，她心底便是前所未有的心安，就连先前因为酒精而有的头昏眩晕也消散了许多。

这人好像是来给她报仇撑腰的。

她弯唇，悄悄看了眼旁边的祝今禾。

长发随意披在肩后，鼻梁高挺皮肤白皙。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冷意，像是在看死人，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令人生畏。

但似是察觉到她的偷窥，祝今禾微微偏头，那瞬间冰雪消融，仿佛春天到来，眉眼温柔。

桌下那只手安抚似的握了握她的手背。

和利益比起来，这声道歉不足一提。

“抱歉，乔小姐，”沈军说，“但你也知道，这就是酒桌文化，我只是替你的领导……”

“沈总——”话还没说完被文娜打断，“佳芯从来不与人品不好之人合作，这样看来，您似乎更想让您的对家拿到这份合作呢。”

一提到对家公司，沈军脸色突变，举起啤酒瓶：“对不起乔小姐，先前确实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

乔可离擡头看了眼，然后将一瓶白酒推到了他面前。

意思很明确，喝白的。

“乔可离，得饶人处且饶人，公司教给你的道理你忘了吗？”卢行脸红得像猪头，还不忘教育人。

乔可离顿了顿，然后将另一瓶推到他面前：“那你也喝。”

祝今禾嘴角有了弧度。

卢行顿住。

沈军却说：“都喝，都喝。”

让他一个人难堪不如让别人也难堪。

“你们也和乔小姐道歉。”

卢行和小李不仅又喝了酒还莫名地道了歉，最后是沈军受不了了，直接冲出了包厢去洗手间吐了，中途还撞到了门。

卢行和小李东倒西歪地倒在桌上，嘴里还在无意识地道着歉。

眼前一切反转太快，lyna已经清醒，目瞪口呆，这时听见声音：“难受吗？”

她转头，看见祝今禾弯腰轻声询问乔可离。

被询问的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不难受了。”

“能自己走吗？”祝今禾语气温柔，满满的全是担忧。

“嗯。”乔可离起身，嘴里说着嗯，却在站起来的瞬间差点坐了回去，好在祝今禾及时扶住了她的腰肢，继而揽着她走了两步。

乔可离突然停住：“等等。”

祝今禾轻声问：“怎么了？”

乔可离转身看着还坐在位置上的lyna，叫了她一声。

lyna这才从震惊中回神。

两人毫不掩饰的亲密印证她的猜想。

祝今禾前段时间才公布自己已经结婚的消息，如今看来，这个对象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乔可离了。

并且现在出现在这儿也是为了给她出气。

lyna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谁能想到只是普通职员的乔可离和身价百亿的佳芯总裁有着这么一层关系。

即便她亲眼所见，也迟迟不敢相信。

在离开之际乔可离还能想到lyna，要带她一起走。

虽说不如乔可离被灌的酒多，但lyna也实实在在喝了不少，步子有些凌乱，文娜扶着她一直到出酒店大楼。

一路上两人毫不掩饰亲密，祝今禾的模样更是和方才不同，温柔细致，生怕她磕到碰到。

lyna愣住，总算相信这个事实。

当然她并不是觉得两人不般配，而是因为差距太大，所以惊讶。

她看过乔可离的简历，父母一栏填的无，但履历很好，不忍心她被伤害，所以她才从卢行手中抢过这次商谈合作的机会，但没想到卢行还是想办法跟了过来。

“能送她回酒店吗？”乔可离看向文娜。

文娜毫不犹豫点头：“当然可以。”

然后打开车门，对lyna做了个请的动作。

文娜是祝今禾的助理，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她的态度，这样迅速肯定的回复也证明了乔可离在她心中的地位。

lyna上了车消化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还希望你能保密。”文娜开着车，和她说道。

lyna脑袋混沌，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道：“放心。”

乔可离觉得胃里翻涌，找了处空处蹲下。

祝今禾陪她蹲着，抚摸着她的背脊。

乔可离缓了会儿，微微擡眸，却见祝今禾神色复杂，像是气恼又像是心疼。

“我……”乔可离喉咙干涩，擡了擡手，“我不想泼他的，但是他碰我手。”

虽然只是微微触碰，但对乔可离来说也足够恶心，这时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重新袭来，她一阵干呕。

祝今禾心疼地揉了揉她的手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很温柔了。”

乔可离原以为会让她想起之前不美好的回忆，那时她也用酒泼了祝今禾，可是对方完全没生气，只是问她理由，甚至还对她笑。

想到这儿乔可离泪水就在眼眶里翻涌，根本控制地大哭起来。

她之前没想哭的，在祝今禾来之前她连最坏的打算都做了，她还有多少钱够不够赔违约金，能不能打得过，簪子扎哪里最疼。

她都想了。

唯独没有想祝今禾会突然出现拯救她。

看她哭，祝今禾心一阵阵地抽痛，从未见她哭过这么惨，每听见乔可离哭一声，她心底对沈军的恨意就加深一分。

祝今禾轻轻抱着她，摸着她的脑袋一声声安抚她：“没事了。”

“别怕。”

“有我在。”

以前乔可离向来不信这几句话，什么有我在，靠山山会倒，所有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可是这一刻，乔可离感受到原来有人依靠是不一样的。

那是和自己坚强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那是心灵上的填补慰籍，那是温暖，是安全感。

哭到最后乔可离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她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天荒地老。

过了很久，直到乔可离安静下来，祝今禾才小声问她：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要吃东西吗？”

桌上的餐食没动，想来是还没有吃过午饭。

乔可离在她怀里点头。

祝今禾没动，直到乔可离主动松开她，她才说：“前面有家店不错。”

祝今禾的手冰冰凉凉的，在热温存余的夏天，这样的温度尤为舒适。乔可离摸着的手，一点点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捧着她的手，消解那份因为酒精和哭泣带来的脸颊滚烫。

祝今禾拇指揉了揉她的眼角，安抚地说：“我先带你去吃饭。”

乔可离很轻地点头。

她意识到自己变得很矫情。

明明在做之前她已经想到了最差的结果，可是在祝今禾出现后，她却变得脆弱易碎，甚至还和她告起了状。

两人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餐馆，乔可离想吃面便点了份面。上班时间餐馆里没什么客人，面上得很快。

汤面很烫，她轻轻吹了吹，浮动的还有她的碎发，她刚准备捋，面前伸开了一只手，一枚发夹帮她将细碎的刘海别住。

眼前一片清明，看见的是祝今禾温柔的笑容，伴随着她很清晰的心跳声。

旁边传来碰撞声，是店家送来的两份冰镇酸梅汤，冰块在里面浮浮沉沉，就如她的心。半晌，她从旁边拿出汤匙，让冰块沉下。

万籁寂静，她不再躲闪，甘愿被裹挟。

离开店时，祝今禾离她半步的距离，侧过脸准备说话，但生生愣住，手心里传来暖意，是乔可离主动牵她的手。擡眸看见她紧抿着唇，脸颊泛红，眼神小心。

听见她说——

“牵。”

作者有话说：

哭泣。

猛女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