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楷见许攸竟然不战而逃,面皮不由得剧烈抽动。
他眉间那枚古朴龟甲骤然亮起幽蓝光芒,在虚空中勾勒出北斗七星的玄奥轨迹。
“天璇锁筋,天玑锢骨!”
沙哑的咒言如同砂纸摩擦,空气中忽然浮现出数十道半透明锁链。
每根链条都由流转的阴阳二气凝成,细看竟有无数符文在气旋中明灭。
襄楷的道袍鼓胀如帆,龟甲上咔地绽开了蛛网般的裂纹。
顾昭眼角余光瞥见赵云的亮银枪骤然凝滞,原本如白虹贯日的枪尖距离王豨咽喉仅剩半寸,却似扎进了千年琥珀之中。
而他自身更觉不妙,四周空气突然重若山岳,连眼皮眨动都变得艰难异常。
整个肺叶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让他难以呼吸。
“老家伙要玩命!”
顾昭心中警铃大作。丹田内的山河劲如怒涛奔涌,足下禹步倏变,靴底在青砖上踏出深深涟漪。
这踏浪分海之术取大禹治水真意,右足刚猛如开山斧,左足绵长似导洪渠,两步交错间竟在阴阳锁链中撕开道缝隙。
“哦?”
襄楷眉头微皱,显然是没想到顾昭竟然还有能力打破他的桎梏。
“他……他竟然能破去咱们襄先生的法术?”
“你没听他说吗?颍川顾昭,就是那个洛水剑侠!张洪也是他杀的!”
坞堡内的守卫被赵云杀破了胆,只是见到被堡主奉为天人的襄楷亲自出手,故此尚不肯退去。
此刻见到襄楷的法术竟然也被顾昭破去,不由得战意全无。
赵云只觉得身周一松,长枪之上银光乍现,枪尖猛然刺入了王豨的咽喉。
襄楷怒极,眉心的龟甲彻底碎裂,鲜血顺着两条长眉蜿蜒而下,在他面容上勾勒出一缕缕血纹。
“小子无知,这疮痍社稷,倾颓至此,若无此阵逆天改命,又如何能重整山河?”
襄楷双臂大张,衣袍猎猎作响,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一丝悲悯。
他脚下大地开始龟裂,无数道昏黄的地脉之气滚滚涌出。
他十指如钩,竟从虚空中扯出斑驳的画卷虚影。
破碎的城墙、干涸的河道、败落的洛阳太学、绝望的路边饿殍。
随着他沙哑的嘶吼声,那些破碎的景象突然化作实质般的压力。
顾昭只觉得肩上陡然压下整个时代的重量,耳边仿佛响起万千黎民的哀叹。
地面开始塌陷,却不是下坠,而是像流沙般带着人沉向某个不可知的深渊。
襄楷七窍渗血,却依然维持着结印的姿势。那些地脉之气在他周身流转,隐约形成一条残缺的龙形。
“看见了吗?这就是如今的朝廷,这就是现在的汉室。”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苍凉。
“主上昏庸,朝廷暗弱。所以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份罪孽。”
破碎的龙形发出无声的哀鸣,带着整个时代的悲怆向顾昭压来。
那不是单纯的杀招,而是一个王朝垂死前的最后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