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眼下吾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日后有缘,江湖再见了。”
赵云叹道:“如今黄巾未平,黑山又起,吾需留在村中,守卫乡邻。却不能如景明一般,游历天下了。”
顾昭听他言语之中颇有不舍,心中一动,当即提出要与赵云结为兄弟。
皎月初升时,两柄长枪交叉插在黄土中。两人以枪代香,拜了八拜。
叙过年齿,却是同岁。赵云略大几个月,当即认顾昭为弟。
次日一早,顾昭已策马行在官道上。
赵云执枪相送的身影渐渐隐入晨雾,唯有那句贤弟珍重犹在耳畔回响。
这匹从襄楷处得来的花马速度远不及龙马,不过四蹄翻飞间倒也踏得尘土飞扬,将真定的青翠山峦远远抛在身后。
五百余里路程,顾昭昼行夜宿。
每过驿站,都能看见黄巾信徒用朱砂画在墙上的符咒。
第五日黄昏,涉县的界碑终于映入眼帘。
顾昭勒马驻足,发现碑文已被人用利器刮去了“汉”字。
远处田垄间,几簇新立的营帐像疮疤般贴在大地上,炊烟扭曲着升入天空,残阳映照下,恍如血色。
此时黑山贼初起,按照红腰带的说法,他们跟黄巾算是同盟,甚至有些小头目也还是黄巾成员。
故此这广平虽在黄巾控制下,黑山军却也可光明正大的行军。
顾昭在涉县城内打探了一番,原来这黍窖邑已是一个荒村,恰好位于浊漳河与清漳河交汇之地。
夜色如墨,顾昭踏着满地碎月,凭着禹步身法和灵觉洞幽咒,避过了黑山贼的明岗暗哨,悄然潜入黍窖邑。
此村依山而建,村子背后,便是名唤三垂冈的绝壁。
残垣断壁间,几株枯树立如鬼魅。夜风掠过断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顾昭屏息凝神,足尖轻点青石板,身形已然闪到了一面断墙之后。
他探头张望,只见前方废墟中隐现幽光,似有若无。
十余人正围着一口古井,为首巨汉身长九尺有余,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身形魁梧,直如巨熊一般。
他腰间围着一块虎皮,裸露的胸膛上有一道斜贯心口的爪痕,显然是被什么猛兽所伤。
此人头上戴着一顶玄铁打造的双角盔,状如牛角,身后背着一把纯黑色的巨斧。
他刺满符文的手臂青筋暴起,正将一块莹白玉珏高高托起。
那玉珏形如八卦,内蕴八色流光。
“张大哥,子时三刻已到!”
一个头裹黄巾的汉子手握沙漏,话音落定之时,沙漏之中的最后一粒赤砂恰好坠下。
张牛角狞笑着划破手腕,鲜血滴在井沿铭文上竟发出嗤嗤声响,那些蝌蚪状的文字顿时泛起血光。
他手中的玉珏悬空而起,八色流光如蛟龙出海,一道金芒直贯井底。
刹那之间,井底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整个地面都开始随之震颤。
张牛角仰天大笑:“南华仙师诚不欺我!有此八极明玉,定能放出被大禹封印的玄蛟!”
他转而看向黄巾汉子:“大贤,动手!”
黄巾汉子郭大贤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抬手间以气息引燃。
只见符箓之中,突然射出二十四点金光,化作二十四尊面目模糊的神像,各自结出不同手印。
顾昭心中一动,真如法眼随之开启。当他看清神像的真容时,眼神倏然凝固。
那些神像或持无畏印怒目圆睁,或拈莲花指宝相庄严,竟然皆是佛门法相。
这分明是佛门秘术,怎会落在太平道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