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调指着那堆犹带火星的灰烬:“张修狗贼!以化身在此,自以为得计。”
他疯狂地大笑着,泪水却源源不断地涌出。
“殊不知!那张鲁此刻只怕已在汉中布下天罗地网。”
他猛地攥紧拳头,盯着张修化身消失的位置,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你这化身湮灭,本体必然虚弱,我要亲眼看着张鲁将你抽魂炼魄,让你也尝尝毕生心血被人夺走的滋味!”
他又哭又笑,良久,方才气息稍平。
他佝偻着身子喘息良久,忽然向着顾昭深深一揖:“多谢顾英雄,让我得报此仇。”
“你与这张修,到底有何仇怨?”
陈调目光一黯:“不瞒顾英雄,我陈元化虽然粗鲁,却也不是市井莽汉……”
随着陈调低沉沙哑的叙述,去年汉中的血雨腥风慢慢浮现在顾昭的眼前。
初平二年冬,益州牧刘焉遣督义司马张鲁与别部司马张修,率兵数万,如黑云压城般直逼汉中。
陈调身为汉中太守苏固麾下门掾,力谏固守城池,奈何张修这三官将军凶悍异常,城破在即。
苏固不得已,趁夜弃城遁走,投奔南郑挚友赵嵩。
“那夜风雪交加……”
陈调声音微颤,指节捏得发白。
“赵君冒雪外出寻藏身之所,未及归来,张修已率轻骑追至……”
话至此处,他猛地抹了把泪,喉结剧烈滚动。
待赵嵩归来,只见苏固首级高悬辕门。
这位刚烈的义士竟单枪匹马杀入敌营,青锋所过之处连斩十余名道兵,最终在三官将军合围下力竭而亡。
说到此处,陈调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狰狞的伤疤。
“某亦率百余豪杰大破张修前军,夜袭敌营,只可惜……这道疤便是张修所赐!”
天师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他眼中跳动的恨意。
逃至荆州后,他原想借刘表之力复仇,却不料这位八俊之首竟对这五斗米教横行视若无睹。
说到激愤处,陈调声音激昂。
“某今日来此,便是想拼却性命,为苏、赵二君讨个公道!”
顾昭疑惑道:“既然张鲁和张修同是奉了刘焉将令,为何你却料定他二人要自相残杀?”
陈调嗤笑一声道:“张公祺虽承天师道统,却早将祖训抛诸九霄。这些年暗中收买米道祭酒,其心昭然若揭。”
他负手踱至殿门,望着汉中方向。
“我只需回汉中略施手段,张公祺必然动手,也教那张修米贼,知晓何为螳螂捕蝉。”
他的声音里淬着寒意:“届时他看着毕生心血拱手送人,想必精彩得很。”
原来如此,天师道和五斗米教,还有这么一段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