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却未出言推辞。

月光下，他看到张婶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知道，此刻唯有让这对夫妇忙碌起来，才能稍解他们思女之痛。

进到屋内，普净看着顾昭，欲言又止。

顾昭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了笑道：“已经有些眉目了，待会儿详细跟你说。”

这一来一往之间，他已想得清楚。真如法眼之下，普净不会说谎，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疑神疑鬼。

说话间，管平夫妇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

藜麦面腾着热气，配着山间新采的蕈子与腌渍的野芹。

虽然只是粗茶淡饭，不过跑了一天的顾昭吃起来仍是津津有味。

他怕两人担心，一边吃着，一边把今天的收获简单说了说，特别强调了羚儿暂时不会有危险。

两人虽然听不懂地脉之类的细节，但听到女儿目前安全，一直紧绷的肩膀也终于稍稍松懈。

待管氏夫妇的脚步声渐远，顾昭方才转向普净道：“大师可通晓天眼通之类的神通？若能直接寻得管羚儿下落，倒是省去许多周折。”

普净闻言一怔，苦笑道：“顾施主高看小僧了。天眼通乃佛门六神通之一，非菩萨果位不可得。”

他略作沉吟，从袖中取出一串泛着微光的菩提子：“不过小僧倒有一门‘因缘溯影’之术，可以常用之物，寻其模糊方位。”

他眉间浮现出几分困惑：“只是自管小施主失踪以来，小僧已施法三次，每次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抓了抓光溜溜的脑袋：“出现这般情形，或者是对方道行深不可测，远胜小僧。或者……便是借天地灵脉，布下了遮蔽气息的禁制。”

顾昭只觉眼前一亮，他原本不过试探一问，却不料普净竟真通晓这般佛门秘术。

“如此说来……”

他盘算道：“若那九幽道人当真修为通天，他又何必煞费苦心将我引开，更以幻术惑乱大师法眼？”

烛火忽地爆开一朵灯花，顾昭凝视着坠落的火星，沉声道：“以我今日所见，当阳城中，天地灵气最盛之地，便在长坂坡！”

普净闻言，精神为之一振，眉宇之间，掩不住跃动的喜色。

“善哉！既如此，明日贫僧便与顾施主同往长坂坡走上一遭，一探究竟。”

他郁郁数日，此刻有了线索，这一高兴间，说话的口吻之中，也多了几分江湖气。

“那倒不必。”顾昭摇了摇头。

“若我是九幽道人，夏至之前，我必然不会抛头露面。”

他目光如电，穿透了摇曳的灯影。

“我只需将羚儿藏于地脉交汇之处，以地脉灵气隔绝法术探查。然后藏在城中某处，等待时机到来便可。”

“这……这便如何是好？”

普净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大师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你曾说过，那襄阳阵亡士卒的魂魄，有些古怪？”

顾昭没有回答普净的问题，却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普净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那些亡魂不似寻常游魂散漫，行动整齐划一，且所去之处，皆是东南。”

顾昭双掌一击：“正是如此！我在百丈峰遇到向朗，他也曾提到过阴兵借道之说，同样指向东南。只是……”

他忽然冷笑道：“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若我所料不错，这些阴兵，便是这九幽老道，守护九阴星门阵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