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昭转身欲离县衙之际,忽觉背后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穿过晨雾疾奔而来。
“张校尉?”
顾昭眉峰微蹙,那人额间汗珠滚落,腰间佩刀叮当作响,正是向朗麾下亲兵统领张焕。
“出什么事了?”
张焕气喘吁吁地道:“顾,顾英雄……县里出事了。”
他喘息了半晌,这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张焕随普净禅师前往市集采买酥油檀香等物,方踏入第一家酥油铺子,便见掌柜王兴捶胸顿足,涕泪横流。
这王兴他素来熟识,乃是临沮城中有名的老实商贾,平日里最是和善不过。
此刻见他这般模样,张焕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搀扶。
“王掌柜,这是出了何事?”
张焕扶住摇摇欲坠的王兴,只觉他双臂颤抖,仿如筛糠。
王兴抬起泪眼,见是张焕,更是悲从中来:
“张……张校尉啊!我家小宝……小宝他……”
话未说完,已是哽咽不能言。
张焕心头一凛。他知晓王兴年近四旬方得此子,今年刚过八岁,平日里视若珍宝。
当下他便安抚道:“莫急,慢慢说。”
王兴稍定心神,这才道出原委。
原来他昨夜哄孩子睡下时还好端端的,今晨去唤,竟发现床榻空空如也。
蹊跷的是,床铺整齐如初,枕头平整无比,丝毫没有挣扎扭动的痕迹。
张焕闻言眉头紧锁,当即让随行兵卒陪同普净继续采买,自己则留在铺中细细查问。
说到这里,张焕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声音有些发颤。
“顾英雄,我这一问才知道,城里竟在一夜之间丢了四个孩童。”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两男两女,最大的不过九岁,最小的才六岁。”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顾昭,眼中满是希冀与惶恐。
“这几个孩子都是悄无声息地失踪,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您说……会不会又是那些妖物作祟?”
顾昭闻言心头一紧,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
两男两女,年纪相仿,这般整齐的数字绝非巧合。
若是平时,他必然毫不犹豫地前去查访。
只是此时……
他算了算日子,明日便是夏至。
若不能在夏至前救回管羚儿,九阴星门阵一旦发动,那丫头的神魂便要日日受那蚀骨销魂之苦,直熬到岁末方彻底死去。
在这期间,她眼不能闭,耳不能塞,却动弹不得分毫,实在是不能想象的痛苦。
他眼前浮现管平夫妇憔悴的面容,自己在管平夫妇面前打下包票,到时救不出管羚儿,如何去见管大叔和张婶。
可低头对上张焕殷切的目光,耳边又回响起衙门外百姓们“顾英雄”的呼声。
那声声期盼如千斤重担,这不管二字,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带我去看看。”
顾昭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无论如何,见死不救,毕竟有违他的本心。
张焕闻言大喜,连忙引路前行。二人穿街过巷,不多时便来到王兴家中。
顾昭也顾不上跟王兴寒暄,甫一入门,便四下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厅堂里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顾昭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屋内,目光扫过王兴孩子的床榻。
多亏张焕老成持重,早早就叮嘱王兴不得擅动分毫。那床铺仍保持着案发时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