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是早就熬煮好的,用料十足,盛在粗瓷大碗里,滚烫滚烫地端了上来。
雪白的粥底熬得极为绵密,几乎看不到完整的米粒,入口即化。
猪肝、猪腰、猪粉肠等配料切得恰到好处,鲜嫩爽滑,没有半点腥臊味。
再配上刚炸出来的油条,金黄酥脆,蘸着粥吃,那滋味,简直是人间极品。
周凡喝了一口热粥,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从胃里一直舒服到四肢百骸。
不得不说,港岛的这些街头小吃,虽然登不上大雅之堂,却有着最抚慰人心的烟火气。
“点样啊,阿凡,呢度啲粥正唔正?”排骨吸溜着粥,含糊不清地问道,脸上带着几分自得,仿佛这粥铺是他开的。
“嗯,味道确实不错。”周凡由衷地赞了一句。
夜风吹拂,带着油麻地特有的鱼腥和潮湿气,粥铺里的喧嚣与热气却将这份微凉隔绝在外。
排骨吸溜完最后一口粥,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用手背抹了抹嘴。
他那双贼兮兮的小眼睛又在周凡身上转悠起来,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过来人的“关切”。
“凡哥,食饱未啊?”排骨问道,手已经摸向了口袋里的烟盒。
周凡放下汤匙,碗里的及第粥已经见了底,热粥下肚,浑身都透着一股暖洋洋的舒坦劲儿。
“饱了,多谢排骨哥款待。”
“哎,咪咁客气!”排骨摆摆手,抽出一根烟递给周凡,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袅袅散开。
烟雾缭绕中,排骨眯着眼睛,状似随意地开口:“凡哥,你老实同我讲,你而家……系咪仲喺片场做紧茄喱啡啊?”
周凡端起桌上那杯已经不怎么热的茶水,抿了一口,动作不疾不徐。
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没必要对排骨隐瞒,也没必要炫耀。
他现在的确还是个不入流的小演员,这是事实。
排骨一看周凡点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既有“果然如此”的了然,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他将烟蒂在桌角的烟灰缸里摁灭,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唉,凡哥,唔系我话你。”
“以前你一个人,求其揾份工,打份风流工,够食够使就算数,冇人管你。”
“但而家唔同啦!”排骨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又很快压了下去,生怕被旁人听了壁角。
“你系两个人过日子啊,凡哥!”
他指了指周凡,又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表情夸张。
“虽然话,你女朋友条件好,睇个样都系大富大贵人家嘅千金小姐,肯接纳你,系你执到啦!”
“但系男人老狗,大丈夫顶天立地,总唔能够一世靠女人食软饭嘎嘛,系咪?”
排骨说得语重心长,仿佛周凡是他不成器的亲弟弟。
“你咁样,街坊邻里会讲闲话,你自己个心都唔安乐啦!”
周凡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排骨这番话,倒是句句肺腑之言,可惜,他看到的只是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