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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回到家的商云良正坐在小院里吃着晚膳。
他的对面,平日里性子淡淡的上官静今日却按捺不住好奇,一个劲儿地追问着商云良白天的事情。
东问一句,西问一句,让商云良一碗米饭吃凉了都没吃完。
无奈只有伸出手掌朝女子的腰肢抓去,被她灵巧地躲开了。
“先让我把饭吃完,有的是时间给你讲。”
商云良并不知道,他自己认为平平无奇的第一天,现在已经招致了不少人的注意。
比如现在,大明帝国的首辅,今年才一棍子打翻夏言,成功上位的严嵩,就在自己的宅子里,跟“小阁老”,他的长子严世蕃在讨论着商云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父亲……这商云良,是个什么来路,怎么咱们在太医院从来没有听过这号人啊。”
一身暗色锦袍,个子不高,留着短须的严世蕃绕着一张圆桌转圈,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关于商云良和许绅的资料。
当然,里面真正有意义的根本没几个,基本上都是底下人不知道从哪里捞来的废纸。
“人家要是随随便便就让你查出来了,还有这份能耐破了这么凶险的局?”
坐在红木大椅里,像是一株盘踞在阴影里的老树,穿着白色丝质衣袍,须发灰白的严嵩语气平静地对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句。
严世蕃性子急,当下就道:
“查不出来也得查,救驾大功,而且是一副药下去就立起沉疴,儿子听说他还用奇药救了东宫的一个关键人证。”
他的手指紧握在手心,声音如洪钟:
“那可是被下了砒霜的,这都能救回来!这份本事,早晚得圣上看重,我严家必须得和其有深交才是!”
枯瘦的手指捏捻着一根细笔,严嵩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房间中央,面色发红,显得相当激动的长子。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古井无波,不咸不淡:
“怎么深交?你连人家见都没见过,脾气秉性,爱什么恨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只知道他是许绅的徒弟,这只是有了个口子。”
“严世蕃,你明日以我的名义,写个帖子送到许府,就说我病了,请许院使到我这里把把脉,诊金开高一点。”
看着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下来的父亲,严世蕃也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是,我明天就去办。”
不料严嵩却是拦住了他:
“今晚就把帖子写好,明天早起就送过去,你亲自去。”
不等严世蕃想要张嘴,大明的首辅又补充道:
“你明白许家人现在对我严家的重要,那你就得从心里看得上人家,这比你今晚回房里宠幸你那几个买来的小妾要有价值得多。”
昏黄的烛光下,严世蕃一声不吭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案前。
脑子里构思着这份请帖到底怎么写才算合适。
而在他的对面,严嵩收回视线,重新集中注意力到眼前这些他自己都觉得晦涩难懂,不似人言的句子上。
这是一份“青词”,是烧给苍天,取悦鬼神的东西。
已经六十二岁的严嵩得知宫里的事之后,便立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夏言虽然离开内阁,但他的党羽亲信还在,他也并未完全失了圣眷。
严嵩清楚自己的地位如今是激流上的扁舟,一不小心便会舟翻人亡。
“若太虚之微澜,恐扰清虚之静摄……”
他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