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在晨练时替他们温好药酒的后生,竟成了乱局弃子?
锈蚀铰链声中,巨鲸号迅速启航。
许虎背对众人,古铜色的脖颈青筋暴起。
他何尝不痛惜这株武馆新人?可掌舵人的责任终究是压弯了脊梁。
“哗啦!”
船首浪花骤破,忽有黑影攀舷翻落。
众船员脸色骤变,刀剑齐出,还以为追兵袭来。
这待看清那身湿透的武馆短打,甲板爆出连串惊呼。
“是景兄弟!”
“好险...”
景澜抹去面上水渍,玄色衣摆犹自滴落水珠。
许九玄冲上前攥住他双肩:“可曾受伤?”
“途中得蒙一位前辈相救。”
景澜抚胸作后怕状,暗赞自己这谎扯得周全。
任谁也不会将黑衣人与自己这个狼狈青年联想到一处。
“你也遭逢神秘人?”许九玄声线陡然拔高。
章木灵抱剑走近:“围杀我的追兵同样蹊跷毙命。”
“正是!”
另有几名船员拍着渗血的绷带附和,“咱们这头刀都架脖子上了,追兵突然就...”
景澜尾音拖得绵长,眉峰恰到好处地蹙起:“诸位说的'也'字是?”
甲板上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七嘴八舌间竟拼凑出十余起相同遭遇。
许九玄眼中迸出希冀:“莫非船城藏着咱们船队的前辈?或是崔使君故交?”
“爹,你且说说。”
他看向许虎,好奇问道:“父亲可识得这般人物?”
许虎默默看着远处,他将记忆里的人物筛过三遍,终是摇头:“或许是首领旧识。”
残破的船城在暮色中缩成黑点,那些倾覆的桅杆如同竖立的墓碑。
许虎喉结滚动,二十余幸存者瑟缩在巨鲸号甲板,血污将缝隙染成黑色。
五艘残船在波谷间时隐时现,后方再不见追兵帆影,至于剩下的那两条船,自然是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这种反常的沉寂比刀剑更令人心悸,仿佛暴风雨前宁静。
“狗娘养的浮世船城!”许虎铁拳轰在船舷,三指粗的铁木应声凹陷。
“待崔使君战船压境,看你们拿什么填海眼!”
......
“呜呜呜....”
苍凉的螺号刺破暮霭,岩武的身影立在主桅瞭望台:“各船主速至龙首舰议事!”
岩武话音未落,许虎战靴已在船舷借力一蹬,玄铁护腕与缆绳摩擦迸出火星,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向头船。
“能动的都来搭把手!”
甲板上人影交错,轻伤者撕开衣摆缠裹伤口,重伤者躺在甲板不住呻吟,血水顺着船缝渗入海里。
许九玄掀开药箱铜扣,箱底只剩零星药渣粘在绒布上:“最后一包疗伤散已经用尽了。”
景澜闻言眉峰微动,悄然退至舱门阴影处:“我舱里还存着些疗伤药。”
说罢矮身钻入逼仄舱室,从床底铁箱取出几包灰纸药包。
这还是出海前去近海扯了些血珊瑚得来,当时只觉得有备无患。
“药在此处。”
章木灵接过药包时指尖微颤,灰纸缝隙漏出几缕青褐色粉末。
她突然扯开绳结,指尖沾了些许药粉捻动,瞳孔骤然收缩:“三七,陆英,血竭...这全是陆生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