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微微颔首道:“我知你心中急切,且稍安勿躁,待我慢慢道来。”
“快讲!”岩真按捺不住地向前倾身。
景澜整了整思绪,从出航伊始娓娓道来,将整段经历纲要式地铺陈开来。
自浮世船城突发的祸端起始,至中途反杀黑骷海寇的惊险转折,再至参与月蜕征兵之途的后续发展,皆条理分明地讲述出来。
不过涉及某些隐秘细节时,他刻意将语锋转得模糊不清。
毕竟事关自身绝密,自然不能让第二人窥得半分端倪。
当叙述至浮世船城遭袭的惨烈场景时,岩真双目充血欲裂,周身腾起如有实质的杀气,俨然是多年剿杀海寇养成的本能反应。
“好个浮世船城!屠戮我众多弟兄竟,分明是与黑骷海寇沆瀣一气!”
仅凭三言两语便勘破其中关窍,待听得景澜识破海寇诡计反制成功时,他紧绷的面色才稍见缓和。
终究是未致全军覆没,已属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景澜投身赤礁岛夺还战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皆知他本是赤礁岛遗孤,为父母雪仇本就是应有之义。
唯独听闻崔承颜陨落的消息时,岩真如遭雷击般怔在当场。
虽早知师尊命数将尽,当真亲耳确认死讯时,喉头仍似堵着千钧重石。
“你当真...亲眼见到崔使君遗骸?”岩真声音里仍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确凿无疑。”景澜沉声应答。
彼时他就在那片战场中,亲眼见证那道焚尽生命的通天刀芒如何划破长空,又如何随着最后一点生机的消逝归于寂灭。
岩真垂首静默良久,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胸中翻涌的悲怆无法言喻。
年轻时师父在海中与大妖搏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心目中那无所不能的强者竟就这么死了。
过了许久,岩真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这种切肤之痛恐怕唯有亲历者方能体会。
至于景澜能在这种绞肉机般的战场存活下来,究竟是凭大气运还是真本事,岩真就无从判断了。
不过很快他便察觉其中蹊跷,按景澜所述,赤礁夺还战结束没过多久,究竟如何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返回?
竟比镇海司的急信舟还要快!
难不成此子会飞不成?
“你究竟如何回来的?不该随大军返程么?”岩真沉吟半晌,眯起眼睛抛出疑问。
对于这个问题,景澜早备好应对之策,新捏造的“师父”马甲正是为此准备。
本就是虚构之人,任何难解之事皆可推给这个不存在的人物,横竖都无法查证。
景澜闻言微怔,继而怅然道:“此事说来话长,诸位不是好奇我这般年纪何以有此武道造诣?实不相瞒,我曾有位半路师父。”
岩真眉头微动,怎又牵扯出师徒渊源?
转念想来,他确实揣测过景澜或有神秘师承,否则二十出头便有礁石境修为,实是匪夷所思。
“我的那位师父不知名姓,我十五岁时偶然得遇,他说我根骨清奇,便传功授艺,只是我常听他自言自语,似有癔症之兆。”
景澜接着道:“待我初入礁石境,他便杳无踪迹,但谁料此番战场重逢,正是师尊护我周全,亦是他老人家带我返回天桓。”
岩真目光始终锁定在景澜的面部,既未捕捉到任何作伪痕迹,又听其气息节奏也毫无紊乱。
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所言非虚,虽说所述之事颇有些离奇,但大千世界本就无奇不有。
天桓海域藏着这般世外高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仅用三日便跨越重洋从赤礁岛直抵天桓岛,尊师修为境界...”岩真眉峰微蹙,试探着猜测道。
“当年我也问过同样问题,家师自称长鲸境。”景澜顺势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