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微微亮。
张耀祖起了个大早,因为赵学民说今天就要教自己读书认字,这是他两辈子来第一次接受知识,内心十分激动,以至于还没睡够就醒了。
学习是怎么样的?
张耀祖曾经问过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很多人。
他们的回答很复杂,有人说枯燥乏味、有人说晦涩难懂、有人说如同嚼蜡……张耀祖没有类似情况,他内心充满对知识的渴望,没有知识,他感觉自己面对世界就如盲人摸相。
他很需要知识。
“嘶~!”推开门,冷风扑面,张耀祖身子抖了抖。
冬天里,山村里温度极为复杂,早上和晚上冷得要命,中午有太阳的话,又热得要死。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小子还不算懒,看来真有勤学的决心。”
赵学民坐在门口,擦亮火柴点燃草叶裹成的旱烟。
“老爷子,你起这么早?”张耀祖惊疑,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勤快人了,天才亮就起,老爷子竟然比他还勤。
“人不贪睡,说明还有活头。”赵学民重重吸一口烟,“人要是年纪大又贪睡,那可就得小心咯,没几年可活咯!”
老爷子指了指放在三角架的烧水壶,催道:
“赶紧的,洗把脸。去问问大队长有没有给你安排活,没安排的话,咱们就开始学习认字,你这个年纪念书晚了,那些个聪明娃早掌握好几种知识了。”
“好嘞!”
张耀祖不敢耽搁,拿出皱巴巴的铝盆洗脸。
这年头,挨家挨户用的多数是铝制盆,而且大多数一盆多用,又是洗漱又是洗菜,有些人家里没有锅碗瓢,还会拿来煮菜熬粥。
一番洗漱后跑出老屋子,张耀祖直奔大队长家。
赵学民瞧见张耀祖模样,不禁发笑,这会儿,二十岁的大小伙看起来却跟个几岁大的娃娃一样,毛毛躁躁。
不多时,张耀祖就跑了回来。
“老爷子,这两天我都没活。”张耀祖倒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给赵学民。
“那感情好,要不然还得边上工边学习,那可累的哟。”赵学民一支烟抽完,站起身。
“跟我进屋。”
张耀祖深深吸一口气,像个懵懂的孩子跟着进了屋。
屋内墙上,一块用黑漆涂刷的劣质黑板很是醒眼,这年头的学校教学用的基本是这玩意儿。找块白墙,用黑漆往上一涂,等干了就能写字了。
“你坐这。”赵学民指了指黑板前的椅子,顺手拿起专门削好的白石灰粉笔。
说是粉笔,个头却跟个橘子似的。
“好。”张耀祖坐下椅子,瞬间,那椅子就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显然已经老旧不已了。
好在身前桌子还凑合,没那么不堪。
桌上放着一支铅笔和泛黄的书本,还有一本张耀祖从未见过的厚重书本。
张耀祖就那么认真坐着,等待赵学民下一步教学。他表面风平浪静,但内心已经海浪滔天。
知识!马上就能学到知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