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裘图双手背负,单是俯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
柳三更不禁浑身汗毛竖起,咽下一口唾沫,低下头去,不敢再望上方。
还好,看样子此子惜命的很,不敢下来。
只要自己小心行事,今日或许可保得一命。
淅沥沥......
川南多雨。
先前还是晴空万里,此刻竟已落起小雨。
雨水渐渐浸润植被岩壁,柳三更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抓握踩踏。
以至于下行速度愈发缓慢。
风起,枝木摇曳。
柳三更脸上雨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
心中苦涩难言。
不知过了多久,柳三更浑身酸软,朝下看了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希望。
距离山脚,已不过百丈。
然而下一刻,柳三更眼中浮现出绝望之色。
只见山脚密林之中,裘图那魁梧身形缓缓走出。
抬头望来,张开双手,面上浮现温和笑意,高喊道:
“叔叔想必累极了吧,直接跳下来,侄儿定能接住。”
柳三更死死抱着树干,目眦欲裂喊道:
“贤侄,你非要置叔叔于死地吗。”
“叔叔也只是按教规办事,就这么十恶不赦吗。”
裘图不答,只不停招手,催促道:
“快跳吧,叔叔,相信侄儿。”
“疑人不用。”
柳三更大口喘着气,实是疲惫不堪。
索性不去听裘图的催促声,将身体伏在树干上歇息。
“看来叔叔真的累极了,小侄这就来接叔叔。”
言罢,脚尖轻点,身形朝上疾掠而来。
此举动吓得柳三更魂飞魄散。
整个人仿若打了兴奋剂一般,快速向上攀岩。
然而裘图只到了十余丈高度,便飘飘然重新落下。
太高了危险。
惜命。
柳三更足蹬巉岩,方攀数十丈,便喘如老牛,瘫软于崖木之上。
胸臆之中气血翻涌,天旋地转,目眩神迷。
回首一觑。
见裘图静立崖底,冷眼旁观。
这一眼,令柳三更仿若坠入无底深渊,绝望之感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然其亦是个惜命之人,秉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念头,只盼能多存一刻性命。
“悔不当初啊!“柳三更喃喃自语,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我怎就那么多事,为什么要拆穿那老崽子的真面目。
还非得领着白坛主来看一眼这劳什子铁掌帮驻地。
苍穹低垂,乌云如墨,似要将整座瓦屋山吞噬。
夜幕悄然降临,四周愈暗,能见度不及数丈。
柳三更已经看不到山脚和山顶的情况了。
他不知道裘图会在哪里等着自己,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浪费体力。
怒卷摧枯千山朽,狂翻扫败万木凋。
风势愈发猛烈,雨势也徒然增大。
大量雨水顺着陡峭的山壁倾泻而下,好似天河决堤。
柳三更只得寻了一根粗壮的树木,紧紧趴伏其上,仿若死狗。
随着树木在风雨中肆意摇晃,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柳三更只觉浑身冰寒,眼皮快要合拢之际。
“嘭!”的一声。
整个树木似是被什么重物撞击,向下大幅度弯折。
然后再度弹起,反复晃荡。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令柳三更脱手,瞬间将其睡意惊醒。
什么情况。
柳三更心中大骇,慌忙抬头望去。
刹那间,寒意仿若灵蛇般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直冲天灵,令他浑身战栗不止。
但见白夜行那泡得发白的尸体,恰被卡在树杈之间。
那因溺水而狰狞扭曲的面孔,在黑夜雨幕笼罩下,显得愈发可怖。
双眼瞪大,恰似铜铃,直勾勾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