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方拂晓,四野晦暗如墨,细雪如柳絮般纷纷扬扬飘落。
林平之提一盏昏黄灯笼,踏上幽径,前往裘图居处。
寒雾漫卷,如霜似霰,雪粒簌簌扑簌,冷意似顽童般调皮,径直渗入他的衣襟。
林平之不禁缩了缩脖子,呵出的白气,转瞬便被风雪无情吞没。
行至竹林幽深处,一点猩红灯火,于漫天雪幕中若隐若现。
那便是裘图院前所悬之灯笼,于风中轻晃,红光晕染开来,竟将那飘落之雪花,映得宛如花瓣纷飞。
“吱呀——“
一声轻响,林平之推开了院门,忽觉周身寒意一轻,好似这院子比外面暖和许多。
院内寂静无声,唯闻落雪簌簌。
裘图素来黎明即起,今日却不见踪影。
林平之心中略感诧异,却也未作多想,来到角落俯身拾起一把扫帚,开始清扫积雪。
扫至半途,林平之突觉异样。
此刻明明无风无浪,可那雪粒却似中了邪一般,总从右侧斜飞而来,扑在脸上,冰凉刺骨。
他下意识抬手擦拭,反复多次,终是满心疑惑地抬起头来。
这一望,林平之瞬间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见那漫天飞雪,竟在屋檐上方数尺之处,骤然倒卷。
灯笼红光映照下,只见雪花如撞无形屏障。
先是悬停一瞬,继而涡旋翻飞,似被无形之力牵引,从屋檐四散斜落。
好似有一口钟将整个房屋罩住,以此抵御风雪一般。
雪幕如瀑如纱,恍若天工织就的素白罗帷。
林平之回过神来,心中惊疑不定。
他缓缓放下扫帚,鬼使神差地朝着裘图房间走去。
穿越那道奇异的雪幕时,周身寒意竟如潮水般退去。
越往里走,越是温暖如春。
待至门前,额头已沁出细密汗珠。
他犹豫了片刻,刚要抬手叩门。
忽听“嘭”的一声巨响,房门向内洞开。
一股灼热气浪扑面而来,惊得林平之本能地抬手掩面,后退半步。
寒意深透的衣袖翻飞间,竟被热浪带起一阵白烟。
林平之缓缓将手放下,定睛抬头望去。
只见裘图高大的身影,如巍峨山岳般矗立在门内,玄衣劲装,更显雄姿飒爽。
他左手负后,右手横胸,檐下灯笼映得铁拳套呈殷红之色,仿若有血光流转。
“来了......”裘图声音出奇温和。
林平之怔怔点头,一时语塞。
只觉今日的裘图似乎跟昨日大不一样。
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似乎.....更高大了些。
但见裘图满面春风,嘴角勾勒起温和笑意,轻声道:
“前些时日,裘某曾言自个儿功夫不到家,不愿误人子弟。”
“哪知昨夜练功之时,突然福至心灵,就此勘破瓶颈,更进一步。”
“如今,正可重开铁掌山门,壮大门楣。”
林平之哪能听不出话中深意。
当即跪地要拜,激动道:“师傅在上......”
裘图一把扶起他,缓缓摇头,轻声道:“莫要着急。”
那拳套看似冰冷,此刻传来的温度,却烫得林平之一个激灵。
但见裘图直视林平之双眼,目光如炬,沉声道:
“拜师不可儿戏,你且回去与父母商议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