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糖没有在看他,双眸望着窗外的大海,她说:“这里确实很舒服,会是一个很好的养老地。”
“你真的享受在这里的时光么?”
“你觉得可能么?我是被迫来到这里的。”
他不继续这个话题了,突然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那个古弦乐博物馆的馆主的么?”
她摇头。
他讲了自己的故事。他毕业之后没多久,在鸣音岛上住了一阵子,与博物馆馆主相识了。那家博物馆是一个私人博物馆,陈列的都是馆主的私藏和一些同好的捐赠品。在那个博物馆中,有一架古琴,它为馆主的祖母所有,那是一部充满故事的古琴,馆主的祖母当年在战乱中和一位青年相遇,两人因琴而生爱,几经失散,又几次重逢,两人共度了三年悠然抚琴的美好时光之后,战火点燃了他们的婚姻,那青年投身到战争中再也没有回来,而馆主的祖母守着古琴度过了一生。
岭幽继续说道:“这个故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就写了一个故事,那是一个通过古琴连接现代和过往的故事。其实,那就是我曾经拍摄的一部电影的故事。”
“怪不得有些似曾相识……但是,我看过的那部影片是项鸿升导演拍摄的。”滕糖问。
岭幽的眼神有些游离,他好像在努力厘清自己的思绪,又好像是在努力拨开眼前的迷雾。他说:“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有一种倾诉欲。我得到了一个故事的线索,然后在大脑中增加了更多的情节,增加了我的想象,随即就写出了属于我自己的一个故事。那个故事似乎是关于馆主的祖父母的,又似乎是关于那部古琴的,但我又加入了在现实世界的一对情侣的故事,他们交相辉映,他们两对之间的爱情通过那部古琴所架设的桥梁而产生了奇妙的联结。”
滕糖仿佛也在大脑中设想着他的故事的样貌,陷入了沉思。
他继续说道:“我大概写了一个本子,被项老师看到了,项老师说写的很幼稚,但如果修改一下,还是可以拍成片子的。后来他就帮我做了一些修改,不过并不是很多。项老师说,他不愿意改变我故事的原貌。再后来,项老师拉到了投资,说要拍摄这部片子,但投资人要求导演必须是项老师。他跟我商量,他挂名,但是让我利用这个机会来锻炼一下我的导演能力。其实,在那之前,我的毕业作品——一部小短片得过欧洲一个电影节的奖项的,只是在国内并没有太多人了解,投资人们也不认可。所以我很珍惜项老师给我的机会。”
滕糖歪着头看他,说:“你对你的这位恩师可真是感情深厚。你难道没有觉得……你有可能被PUA了么?”
“PUA?”岭幽茫然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项老师完全是在为我着想。我是新人导演,根本就没有过什么代表作,不可能有人来为我的作品投资的。项老师挂名,我来进行实践练习,这对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你得到了不止一次,是么?”
“确实……所以你上次说你看我恩师的作品,发现我恩师越来越会讲故事了,我其实内心很激动,因为你这就是在夸奖我。”
“可是这些作品却都无法冠上你的姓名,你难道不觉得遗憾么?”
“我是在积累经验。”
滕糖噗嗤一声,笑了,道:“就像我把自己扮成柳松锦,我代替她去参加活动,我代替她去走秀,我也可以说,我是在积累经验。但那是什么经验?你可以理解为参加商业活动和走秀的经验,也可以理解成假扮另一个人的经验。我就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不需要扮演柳松锦了,还会有人要我去参加活动么?”
岭幽怔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看她,说:“所以你说你是事件播主滕糖,你要打出自己的名号,你要自己的流量?你要摆脱柳松锦,对么?”
“你就没有什么要摆脱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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