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阿四从小跟着容煜,这些事他是知道的。

二皇子早产,生来身子便弱,太后此举也是利益权衡之后做出的取舍。

容煜见江逸白不说话,沉声道:这是朕最后一次依靠母后,从那时候,朕就不想再依靠别人了。

江逸白没有说话。

容煜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还小,日后会明白的。但有一点需要明白,不论身在何处,旁人轻贱你,自己可不能轻贱自己。

这孩子天生性子就傲,想来也不会做趋炎附势之人。

江逸白点了点头。

两人说罢,便往长乐宫去。

太后闲时在宫中便会琢磨些小食,两个人空着手去,出宫门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归。

阿四手中端着盛有栗子酥的食盒,江逸白手上还有秋秋塞的一袋杏仁儿。

江逸白回去的路上格外沉默一些。他的脑海中都是容煜方才所说的话,还有容煜看邵倾时的冷静姿态。

这个人仿佛没什么弱点。

几人路过梅园时,容煜停了一停。

今儿退朝后是在梅园见到江逸白的,这孩子不论是落水前还是落水后,似乎总喜欢往梅园跑。

你从前常来这地方,可曾记得?容煜问了一句。

江逸白看了一眼,摇摇头只道,若水说可以在这里等您。

他不能说记得,容煜在试探他。

喜欢这里吗?容煜看着他。

江逸白抬眸,眸中带着些光,喜欢,此前从未见过这种花。

或许也有,可是他没见过,他只见过昏暗烛火下画上的红梅。冰天雪地里开在墙角,向上而生,看起来十分有生机。

容煜拉过人的手,带着江逸白往梅园去。

冰冷的小手落入宽大的掌心,脸比手先烫了起来。

未及走近,便听见几句隐隐的歌声。

梅花树旁是一个正在打扫的窈窕宫女,人生的明眸皓齿,好看的很。

这歌声如何?容煜问了一句。

居然问的是歌声,明明那宫女的样貌更为出众。

江逸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懂这个。

容煜停下步子,这才仔细看了看远处的人。

他不爱别的,就喜欢闲来无事,听个琵琶胡琴或是小曲儿。这人唱的婉转清丽,别有一番韵味。

这是什么人?容煜问了一句。

阿四仰着头看了看,道:臣听说林琅林总管有个远方亲戚叫明然,死了父母无依无靠,便收在了宫里,四下做些杂活,瞧着模样该就是她。

这样好的嗓子留在梅园做事可惜了,告诉林琅,让她问问这孩子愿意去乐坊还是来宣华殿。

是。阿四应下之后,遣人往内府林总管处。

容煜继续带着江逸白往园中去。

白梅清丽,红梅明艳,是幅极好的景色。

容煜站在湖边,瞥见了石栏的缺口。

江逸白就是在这里落的水。

缺口的地方是通向湖心亭的石路,因着路面宽阔,往来的人又少,所以一直没有加石栏。

容煜正准备下去,江逸白退后了一步,似乎有些抗拒。

你想起什么了?容煜问他。

江逸白摇头,眸中有些黯然。

容煜看了远处的湖心亭一眼,道:改日朕叫人添些石栏在这路上,也省的哪个孩子,失足掉进去。

话说的有些刻意。

江逸白不置可否,也不想回忆自己落水的那天。

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君王的怜悯,是件可笑至极的事。可若没有这个契机,他想不到该如何很快缓解两人之间的戒备与疏离。

他想明白了,人不能总是活在往昔里。将他关起来的是戚太后,而不是容煜。

那些容煜剥不掉的心防,他便自己打开来给他看。

眼下能如此心平气和地站在一处游园,也不枉他在湖中走那么一趟。

湖水很冷,但也只冷那么一时。

蓦地,手中被塞入一枝梅花。

冰凉的触感叫江逸白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枝,有几分不解。

容煜道:红梅傲雪,很衬你的性子。

也衬他的人。

少有的,江逸白的唇角带了些笑意,很浅的笑容,带着些迫于无奈的豁达。

你笑了。

这还是头一次容煜见江逸白笑。

小孩儿生的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这样的年纪,原就是该多些笑容在脸上才是。

第14章

两人又在梅园转了一会儿。

阿四见江逸白喜欢梅花,又帮着帮着折了几枝带回了偏殿。

午膳是一起吃的,司膳房给容煜送来的膳食不少,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冬日里天短,总觉得时光不太够用。

裴印棠为了太后的寿宴,几乎日日都要进宫。

往年宫里的大小寿宴,是林琅总管所在的内府负责。

做一场寿宴不容易,司膳房,司衣鉴,御茶坊要用的人不在少数。裴印棠第一次做这些事,这坊那坊的,险些跑断了腿。

此次若办好寿宴,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请求太后给他和容瑰郡主赐婚。有容瑰郡主在府上,安阳侯府中的人,也会忌惮着些。

唯一可惜的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么些年,居然一下娶了两个,还不是称心如意的人。

心下正思量着,容瑰郡主从远处走了过来。

裴哥哥!容瑰大喝一声,提着裙子跳到了裴印棠的眼前。

这一声音声极大,把裴印棠的心吓得颤了一颤,他定了定神,才道:你这一声如那张飞李逵一般。

张飞,张飞是什么人?容瑰问了一句。

裴印堂想了想,搪塞道:陛下说是话本里的人物。

可是一位绝色美人?容瑰看着他,神色中有几分期许。

裴印堂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一转话锋问她道: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容瑰听见这个,压低了声音,道:过些日子要出嫁的,当然要多往娘家走走。

这几句说的软,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若不是裴印堂从小与她相识,很容易被这样子所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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