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节(1 / 2)

陆浩云缓缓推门而入,又轻轻地把门关紧。多少年了,他从未试过像此刻这样忐忑。

他见珍卿穿着睡衣,在床头柜上抹擦水渍,他大步走过去,叫珍卿赶紧回床上盖好被子。

珍卿掩口咳嗽着,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拥着被子坐下来看他。

三哥把桌子擦干净,不自觉地捏着毛巾,屁股挨在床沿上坐。他捏着湿热的毛巾,觉得太不自然,就把毛巾放回洗手间。

他出来见珍卿又在咳嗽,端起太满的水杯,往水盂里倒出一些,给她加些冷开水,又侧坐在床沿上,递给珍卿让她小心烫。

珍卿握着水杯焐手,喝一口停一下,把水喝去半杯子,三哥接过去在床头柜放好。

三哥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头沉默一阵,然后突然欺近身子,把珍卿吓得向后一缩,他一手钳住她的脖颈,一手抚抚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

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到,这个额头上的吻,别样的圣洁而让人战栗。

三哥揽着她轻问:“你以后的人生中,一切成功、气馁、悲伤、快乐,不论什么时刻,我都想在你身边,小妹,你愿意让我陪你吗?”

陆浩云被她推开,她潮热的双手捧起他的脸:“那,你以后能不能减少工作,多陪陪我呢?”

他的心回到原位,握着她的手失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当然,愿意。”

珍卿也眯眼咬唇,释然一笑,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呜”一阵,连说了三句“我愿意”。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又似也可以尽在不言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珍卿推开三哥,笑眯眯搂他脖子说:“三哥,你等一下,我准备得有礼物。”

就见她一跃而起,跳下床光着脚,跑到她的书桌前蹲下,拿钥匙打开书桌下面的斗柜,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盆独株的玫瑰,她珍重地捧着它跑过来,笑盈盈地递给三哥,口中还念念有词:

“孤霞从此两般色,荧火琼光深浅同。白色与红色同在,荧火与琼光一体。三哥,我们最好永远在一起——”

陆浩云心颤不已,他的眼睛也在轻颤,整个身体都经历震荡的潮流,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郑重地接过花盆的。

他轻怜地抚着那朵玫瑰,它的花瓣内白而外红,是非常难得的品种,他记得他妈妈有一株。这么难得的植株,小妹不知何处寻来,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

他脉脉看珍卿片刻,从怀里掏出个大的红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一片暗红的光。珍卿顿觉眼光一暝,三哥把这精美之极的项链,取出来小心放到手掌上,托着给珍卿看:

“那年我从欧洲回国,PortSaid有人卖红宝石,我买了好多回来倒卖,成为我最初的资本。可是最漂亮的九颗,我全部留下来,想将来送给我爱的人。”

它们是晶莹剔透的玫瑰色,在晕黄灯光的照耀下,它们流光溢彩,美得叫人心醉。

连珍卿这不爱珠宝的,都觉得心神为之夺矣。她失神地看一会儿,噘着嘴问:“不是说九颗嘛,这里只有七颗。”

三哥抚着她的脸庞,声音磁性而柔暖:“有人说,我是七窍玲珑心,宝石代表我的心,那我就给你七颗宝石。这样不好吗?”

珍卿觉得她飘起来了,浑身都软绵绵热融融,也许她该化成一蓬白辣辣的雨,重新回到地面上;也许她该交激成一道闪电,滋生出裂天的电花来……

她渐渐地丧失一切头绪,似乎连思想也失去,她只知把她的心偎依着他的心。她紧紧地抱着三哥,说不清的幸福安然。

三哥帮她把项链戴上去,把被子从后背给她围严实。他就紧紧地抱着她外面的被子。

杜太爷穿着老棉袄,手插在袖筒子里。他一直守在楼梯口,听着新孙女婿出来的动静,可眼见座钟敲了十二下,便宜孙子还没有出来。

老头儿不由焦躁起来,驴转磨似的走个不停,嘴里骂骂咧咧说“不像话”。

他脑海中一次次幻想,他冲到珍卿房间里,气轰轰地宣布:你们这桩婚事取消了,他们脸上全是错愕悔恨的神色……

可他一踩上楼梯上铺的地毯,就想起便宜孙子贼有钱,有钱还对他们祖孙这么大方的,恐怕再不容易找了。杜太爷终究没有上楼,阁楼上该下来的人不下来,他也只能干着急,恨恨地念叨“太不像话”。

又等没多大会儿,杜太爷听三楼开门声,连忙一缩脖子,踮着脚往墙后一缩,听见他们轻声地说话,话音传到一楼就太弱,听不清在讲啥。

过一会儿,又听见极轻的脚步声,然后是二楼轻轻的开关门声。

杜太爷心里真熬淘,明明是他撮合的亲事,现在心里觉得这么不得劲呢。

第195章姜也许是嫩的辣

第二天一早吃饭,珍卿从三楼上下来,正遇着陆三哥从房里出来,两个人一对上眼,都有点不好意思,又都不愿挪开相视的眼。他们之间的空气,似乎洒了什么粘合剂,叫人凑在一块儿,就莫名难舍难分的。

但胖妈就在一楼候着,他们只是并肩走下来,并没有别的动作。

胖妈殷勤接过珍卿书袋,三个主人坐上餐桌,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来。

这时候珍卿就发现,陆三哥鼻子有点囔囔,杜太爷不知怎么的,也是伤风感冒流鼻水。

陆三哥交代金妈取药来。珍卿也忧切地问杜太爷,房里暖气管不够热吗?怎么昨晚上还没事,今天早上就这样了?

杜太爷神情躲闪,却满不在乎地摆手,说就是房里暖气管太热,一早起来叫冷风激着。杜太爷说他不吃药,说等他们走了,叫她们给他熬点姜汤水喝就成。

珍卿不同意,说杜太爷咳嗽没好彻底,到时候小病拖成大病,花钱都是小事,最怕人太受罪。两个孙辈一起说了不少好话。

三哥吩咐金妈和阿成,今天务必送杜太爷上医院看看。

杜太爷老大不高兴,说医院阴气恁重的,没事不该叫他上医院。他要不也吃点西药算了。

这事暂时先这样,珍卿看胖妈在旁边杵着,瘟神似的那么盯着人瞅,扭头瞅她两眼,态度很平淡地说:

“我年轻没经过事,你这事我不晓得怎么办。你现在就回谢公馆,我叫母亲和二姐跟你说。”

陆三哥瞅阿成一眼,问是什么事。全知全能的陆三哥,难得有不晓得的事,阿成大约还没机会跟他报告。

珍卿只提胖妈在外头放贷,没有详说。

胖妈装出一副怂样儿,把昨天给珍卿讲的事,给三哥又讲一遍。说她就放三四分的利,也从没逼害过人命,又具体讲她在外头向人放贷的事。

她讲华界一个三等巡警,犯错叫巡官开了差事,那一家子连饿三天都快饿死了,得了她一块钱就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