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他以为自己的隐忍终能换来那人的回头,却在听闻对方终是不管不顾上了战场的一霎那心如灰石。

一次次,热血沙场和寂寂深宫,那人的选择从来没有变过,总是背对他,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

有时候恨得狠了,他又开始恨当年,恨当年那个趴在深宫墙头,对他笑得可爱的总角幼童,恨那个一日日像野草一样闯进他灰暗人生中的小少年,恨那个总是静静立在朝下,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的青年。

可放不下。

那人是他的心头血、眼中珠,纵使再恨,战场上的一点风吹草动传到耳中,他便克制不住地软了心肠。

他没有办法。

然而也许是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那些时日他总也睡不好,每每入梦,梦中所见都让他大汗淋漓、心慌意乱。

他再也无法稳坐深宫,他开始暗中图谋,计划亲征。

那人南楚三皇子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在城外点兵试马,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很平静,甚至有种隐秘的窃喜、报复的痛快。

他恨他所谓的战神称号,恨他因为一个虚名多次马革裹尸,次次抛却身后人。

而如今那人一身狼狈,被他最爱的百姓口诛笔伐、驱逐害怕

当神坠落,终于不用再背负那个名字所带来的一切,化为尘埃、蝼蚁,他也终于可以将其肆意把玩在手心。

他想,只有这样,他心中的恨才能消失。

到时候,站在那人面前,他要亲眼看他取悦他、奉他为唯一的救赎。

然而当他千里奔袭,以为终于可以冷眼看对方如何狼狈时,那人却消失了。

像无可捉摸的空气,再一次消失在他面前。

一瞬间,他看到人影倾斜、烈日当空,看到离他最近的武将满脸鲜血,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唇间温热,他下意识摸了摸,才知道血是从他口中喷出的。

那之后,如果不是他已然要被这人折磨疯了。

再次见到人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脾气都没了。

在未舍得动真之前,他反被他的烈马驯服了,爱恨皆是折磨。

既如此,那便陪他一起坠入深渊。

烈马难驯,可他的马驹失了记忆。

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机会,来日方长,他要眼前人一点一点走进他亲手织就的网中,陪他共沉沦。

琦与七谐音,影七以为皇上又在透过他思念故人,那眼中浓烈而复杂的爱恨交缠竟让他有些失神。

到底是多么深刻的感情,才能让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一个人入骨难忘?

影七不知道。

感受着心脏处一如既往的平稳跳动,他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陛下圣明,凡事自有决断,无需理会他人。

哦?离行瑾一笑,情绪转瞬收敛得干净,定定看着影七,道:朕为了一己私欲,血洗两朝元老钟太傅全族,可有话说?

影七一愣。

离行瑾哈哈大笑,像捉弄得逞的孩子,捏了捏影七挺直的鼻子: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朝野上下皆在背后骂朕暴君?

他点点头:暴君好,朕既是荒淫无度的暴君,大手将人的手腕抓得更紧了些,离行瑾凑近影卫的耳朵,在对方白里透红又带点小肉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危险笑道:是不是该对朕的影七任性妄为一番?

最好比身上的伤更痛一些,才能让影七长记性,可对?

影七全身一颤,如被电击。

敏感的耳朵被温热柔软包裹,继而被硬物撕磨、吞咽,可怕的力度让他有种即将要失去耳朵的感觉,甚至于整个人被拆之入腹。

从来没有过的热潮无端从下腹升起,流窜至上身、臂膀、腿下,让他紧绷的双腿也开始支撑不住地发软。

恐怖的感觉遍布全身,失控而危险,仿佛整个人都不再属于自己,轻易便能被杀生予夺。

很快,他便发现这不是错觉,游走的大手肆意妄为,将他的衣衫一一挑乱。

陛下!他下意识反抗起来:属下知错了,请陛下

影卫声音发颤,带着毫不自知的些微软弱。

似乎透过那纠缠不休的耳舌看透了影卫的心思,来人低低闷笑,却不放手:嘘,你听。

影七颦眉,已经无力去思考其他,喃喃道:什么。

傻影七,外面有只老鼠。离行瑾眼中厉光闪过,见怀里的人很快便乖乖的不再反抗,转瞬又笑得温柔:乖,再等一会儿。

等窗外轻如鬼祟的声音消失,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传来,离行瑾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终于放开了他,今日惩罚就算了,再有下次,恐吓般轻弹了一下被他舔舐得艳红的耳朵,就真的不会再放过你了。

他刚刚已经趁机看了影卫的伤口,除了那道让他刻意去回避的战伤,其余倒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身上有些浓的血腥味,大约是沾了旁人的血。

想到这里,离行瑾自嘲了一下,嘲自己紧张过度,都有些犯傻了,这人是个好武的,又极有天分,做他的影卫副统领时便已经打便大内无敌手,两年过去,只怕更厉害了些。

耳朵被弹得有些疼,那种被瞬间击中的感觉还仿佛还残留在身体之中,影七直觉危险,忙点头。

他如果知道自己隐瞒的后果也依旧是被一定不敢再动小心思。

这时几名宫婢端着膳食垂目走了进来,将饭菜一一布好,又无声鞠躬退下,如果不是细看之下发现她们的眼光好似不经意瞥过自己和皇上,影七还当看到了一群暮年女子。

因自来便没听到她们言语,人走后,影七眼光忍不住追随那几个背影了一瞬。

离行瑾拿起玉箸,重重敲击在盘上,见人回神,瞥了他一眼,才冷然道:朕不喜多舌之人,有些人既然替朕做好了一切,朕不收下,岂不是辜负老人家的好心?

影七反应过来,微微睁大了眼睛,是太后。

大概是被慈晗宫的老鼠弄得有些扫兴,离行瑾此话过后便不再多言,只道:先用膳,然后从今天开始,随朕左右,开始做起居注,另加六艺学习及考校。

影七惊讶。

他刚刚被任命随侍帝王,资历尚浅,按理说是没有资格马上被授六艺,接触外朝政事的,他本以为这些事起码要再等几个月,等他正式通过考验期,才会接触到。

等他想起雨霖殿的特殊之处,又有些了然了。

全然没曾想过,规矩是追着他改的。

他对自己替身的身份还处在隔雾看山的阶段,如果不是离行瑾时常做出的亲昵姿态,他恐怕还当自己是个全无牵挂的小影卫。

离行瑾对此比他还要有清楚的认识,因此才趁着这人失了记忆,整出这一出替身戏码。

身为臣下,宋琦从来不会拒绝帝王的要求,如今眼中只有他的影七,则更加不会。

他向来擅长以小谋大,如果一个合格的理由就可以让他的阿琦乖乖听话,还可以挡去隐在背后的无数蛇鼠诡计,何乐不为?

至于影七的记忆,他自然是要的,帝师出身神医谷,又向来疼爱阿琦,如果他请出神医谷中人,影七的记忆九成会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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