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没说话。
这是我在河边捡起的,笛灵道,虽然我也有私心,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您该知道的好。
顾若清缓缓放下手里的纸条,指尖用力得捏得发白。
就像他那只在摇晃之下费力抓着玉床蛇头的手。
黑帐层层叠叠,外面看不真切,只能看见里面人影交错,泄露出隐忍而急促的喘息声。
那只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颤抖着伸出黑帐,五指张开,好似是被里面的人折磨得无法忍受,想要在那虚空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但里面的人并不想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另一只男人的手从后面伸出黑帐,就像来自地狱的召唤一样,与他十指相扣。
然后再无情的,强硬的,把他生生抓了回去。
昏暗中,只有男人腹肌上的黑龙的双眼,发着隐隐的白光,吸收着龙身上的魔气。
等顾若清醒来,方才自己身上绑着的各种东西已经撤掉了,他摊在玉床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转头,只看到煜扬的外袍,没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却听帐外似乎有人在窸窸窣窣的穿戴。
顾若清掀开黑纱,看见不远处正全副武装的魔尊。
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黑甲披风,长发高束,右耳配着黑环。他正旋转着手臂上的黑金护腕,听见有响动,转过头,眉目英俊凌厉如刀刃。
醒了?煜扬见是他,嘴角一勾,笑着走过来,掀起黑帐,道,我以为刚才折腾那么久,师尊定是要明日才醒的过来了。
他坐到床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顾若清的嘴唇,低头吻了吻他:之前就想说了,感觉师尊最近气色很不好,您应该多休息。
顾若清看他身侧的破恨泛着蠢蠢欲动的红光,道:你是要去哪。
去孤岛,那里有几只魔物还要处理。
你要去吸魔气?顾若清皱眉道。
当然,煜扬轻轻啄吻他的脸颊,好像亲不够,我要备战,我要赢。
他半开玩笑道:师尊这么厉害,万一到时候弟子打不过您,又被您给杀掉了怎么办。
顾若清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垂眸沉默。
煜扬站起身,道:好了,弟子现在先过去了,师尊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说着,男人转身。
但他还没走出一步,却忽然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袖。
煜扬转身,看见顾若清看着他,道:你今晚,不要去。
怎么了?
顾若清站起身,把煜扬拉近,看着他。
他深呼吸一口,忽然闭上眼,凑上去吻上了煜扬的唇。
煜扬一愣,却感觉到顾若清在脱他的铠甲。
师尊?
顾若清抬眸,睫毛轻颤,那声音却低低的,仿佛蛊惑人心的歌声,煜扬,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大殿外同样身负武装的魔族侍卫等了半天,不知道刚刚明明说了马上出发的煜扬怎么半天不出来。
于是他们敲敲门,提醒里面的魔尊:尊上?
煜扬听见了门外的催促,但却无心理会。
他把顾若清省略
省略
省略
永远和他纠缠不清。
这又是哪?顾若清眼前的黑布被人放下来。
他眨眼,看向四周,发现这是一片极为奇异的景观。
明明两旁是常年不化的皑皑雪山,而他们所在的悬崖脚下却是流淌的火红的岩浆,两种极端碰撞在一起,冰上脚下升起阵阵白雾。
这是魔界的冰火两重天,怎么样,漂亮吗?煜扬从他身后走出。
顾若清环顾四周,魔界所在之地皆是极端环境,颇有种蛮荒的美感:是挺漂亮的。
那是当然,煜扬笑起来,五官俊美而深刻:世人皆说魔窟之地穷山恶水,但这穷山恶水之间也有旷然美景,只是他们愚蠢无知又懦弱。
煜扬牵起他的手,继续道:这里除了冰火两重天,再往西走,还有大漠荒原、火山石林,好多好多,我都可以带师尊去看。
虽然今天时间不够,他笑容不变:但没事,等明天神魔巨堑打开,我战胜师尊,赢下一切,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天天带师尊周游魔界,您总有一天会喜欢这。
煜扬的话语轻松如同一场儿戏,他只是一个执念于游戏奖品的玩家,谈笑风生,胜券在握。
但顾若清只是垂下眼,没说话。
师尊,弟子还想给您看一样东西,煜扬的语气忽然神秘起来,您别眨眼,看好了。
说完,煜扬一掌轰在地上,起!,大地猛地抖动起来,仿佛一场山崩地裂。
只见一只巨大的长尾火龙从岩浆里猛地飞出,那头火龙庞大得惊人,盘旋在天边,脖颈上却被挂了一个黑色铁圈这是驯服的标志。
火来!煜扬一声令下,火龙仰天长啸,嘴中顿时突出熊熊巨火,喷向那连绵的高耸冰山。
冰山迅速融化,滚滚大水喷涌而下,底下的岩浆被浇熄,周围的荒芜的平地被融化的水流冲刷着,被水淹没。
很快,除了顾若清和煜扬所在的崎岖高地,周围几乎变成一片海,那海面上还蒸腾着热气。
顾若清看着这转眼之间沧海桑田,不由得惊讶。
海者,冰火交融也,煜扬站起来,转头看向他,书籍里面总是讲,水火不相容,相容即是你死我亡。
但弟子不这么觉得。
他的鬓发被风吹得摆动:既然有海,海纳百物,那么冰与火也是自然纳得下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跨越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打破的,他走向顾若清,望着他的眼睛,就像没有谁与谁是注定不可以在一起的,不是吗?
顾若清与他对视,看见煜扬低下头,亲吻了他的额头:我今天,就是想送师尊这片海。
我爱您,身若荒谷,心若洪荒,就像这片海。
煜扬的吻带着虔诚,带着深情,吻过他的眉宇,他的鼻梁,他的嘴角。
顾若清却忽然转过了身。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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