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
响亮的一声击打声落在了伊万白皙的侧脸上，手掌大小的痕迹烙印在了他的侧脸之上，疼痛的感觉直达颅内，像是嗡鸣般震荡了开来，一圈圈地绕着大脑四溢开来。
伊万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捂着还在隐隐作疼的侧脸，愣声说道：“费费奥多尔大人？”
“伊万，你做得很好。”
踩着碎石堆，脚步声伴随着噶擦噶擦的细碎响声，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仍然走得优雅稳当，像是正处于什么上流的环境之中。
他的帽子披风都有些脏污，即使是在黑暗中也依稀可见喑红色的色泽，如同裹挟着寒风一般，他伴随着不善的气息走了过来。
伊万仍然有些恍惚，身后的小松凛奈依稀是费奥多尔的模样，但疼痛告诉他眼前的费奥多尔才是真正的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只是意识跟身体却有些分裂开来，疼痛不断刺激着大脑皮层，他在混沌之中不断沉浮，如同水中将要窒息而死的溺水者一般。
打在他脸上的是如同玩具般的拍手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恰到好处的激打了他的神经。
“我的主人……伊万万分感谢您的仁慈。”
他跪伏了下来，不敢直视费奥多尔的那双眼睛。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看他，只径直跨过了他伏下的身体，幽紫的瞳眸中全然没有伊万的身影。
小松凛奈眨了眨眼，注意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她像是很老实乖巧一般背起了手，垂着眼仿佛做错了事一般不敢看向眼前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
“你好呀。”他侧着头，看了看仍然灰沉沉的天空，开口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原来不是找她来算账的啊……小松凛奈微微悬起的心很快落了下去。
“是呀，所以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的吗？”
“我吗？”
费奥多尔笑了笑，他很少笑得这么真切，像是星辰都要为他垂落一般，似乎将所有的负担与压力都放下了一瞬。
“我没有愿望哦。”
小松凛奈叹了叹：“你也是没有愿望的人吗？”
费奥多尔点点头，平淡地开口：“但是——我知道你有愿望呢。”
他说得跟绕口令似的，弯来转去竟然绕回了小松凛奈自己的身上。
小松凛奈：……
她确实有愿望不错，就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费奥多尔这种如同神棍般的话，让少女莫名有种被抢白了台词的感觉。
等等——这不是我该说的话吗？！
把她的台词还给她啊！！
……
太宰治轻咳了几声，若无其事般地握住了眼前朝着他径直射过来的藤蔓般的发丝。
“异能力——[人间失格]。”
莹白的光点自他指尖很快渗透过去，只是眨眼的功夫，桔梗的动作就突然停滞在了那里。
他突然感觉到……一直强劲有力的跳动着的心脏……突然停滞了下来。
紧跟着，贯穿全身的力量也都陡然无存，他无力支持住自己悬浮于空中的能力，延展而出的发丝并不是幻象，却也跟着一同往下坠去。
太宰治似乎有一些苦恼。
国木田独步朝着他喊道：“太宰——！”
这时候放手，似乎就会让对手得到反击的机会呢。
人间失格这种接触性的异能力，还真是有些麻烦啊。
黑发青年颇为老成的叹了叹，鸢眸中萦绕着恹恹的病气神情，手中却紧紧握住了桔梗的那段发丝。
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桔梗突然坠落了下去，就感觉到腰间悬挂着的绳索，突然极快地带着他也要一同往下坠去。
沢田纲吉：？？？
——这又是什么状况！？
太宰治一脸无辜，指尖微微闪过蓝绿色的发丝，被带着跟桔梗一同以着极快的坠落速度往下坠去。
国木田独步强行抵挡住不停灌入口中的气压，有些气若悬丝般地对着沢田纲吉解释：“你刚来不太了解，太宰的能力是可以使别人的能力无效化，只是——”
“必须是接触着的啊——！！”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在空中震荡开来，似乎就要随着气压一同直升而上。
沢田纲吉：……
他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加大火焰输出，试图维持住自己在空中的平衡。
桔梗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虽然火焰的能力被倏地限制住了，也听不清那边正在喊着什么，狂放的气压实在是要把他的耳膜都一同捅破一般。
但是——
“[修罗开匣]。”
他还有最后的绝招啊。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普普通通的三个人拦住自己。
其中两个人还是不会使用火焰的普通……不，也并不是普通人，只是和他们的力量，有着完全不同的体系。
“太宰先生！快松开！”
沢田纲吉的声音如同石破惊天般径直传进了太宰治的耳中，凑巧的是，那一瞬间，太宰治也刚好放开了手中的那节发丝，借着身体的延展在空中打了个旋，很快与桔梗拉开了横面上的距离。
沢田纲吉很快捕捉到他的动作，难得有默契的很快配合了起来，忽的就运起火焰直升而上，冲天的焰气猛地冒出，差点就要灼烧到两端的绳索。
沢田纲吉连连道歉：“抱歉，我只是……”
太宰治却丝毫不放松：“纲吉君，往沙暴的方向飞去。”
身后的桔梗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一边，自从他将火焰灌入胸口奇怪的匣子般的物体之后，他身上突然暴涨出了一股淡紫色的火焰，很快就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紧跟着，像是非人一般，他的发丝化为了如同恐龙一般的长蛇状，很快占据了眼前的一片空间，紧紧地坠在他们身后就要追赶过来。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在飘飘荡荡的风与厚重的气压中，要掏出笔来写些什么，实在是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就连维持住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不被吹走，也让他废了不少努力。
只是……这个局面，他似乎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国木田独步一只手拉住绳索，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开始艰难地摸索了起来。
他想要的那个东西……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已经撕开好放在了哪里的。
“哈哼，真没想到，你们能把我的[修罗开匣]逼出来。”桔梗稳住下坠的身体，很快追了过来，声音远远地也极为响亮，径直传了过来，“只是，你们的前进只能到此为止了，别再试图挣扎了。我的云属性，是能够无限增值自己的，很快就能将眼前的一切都包裹起来。”
太宰治轻声笑了笑：“哪里哪里，我们才是真的没想到，原来你还能继续变化啊。”
他语气新奇的像是在逛动物园一般，鸢眸中也微微闪烁着星点般的光彩，竟不像是准备战斗的模样，反而打算开始闲谈一般。
“哈哼……你倒不是个普通人。”桔梗似乎带着几分真心实感般开口，“只是，你和白兰大人作对，便已经注定了最后的命运。”
太宰治轻声叹了叹：“还真是孩子气的说法啊，呐，国木田，你觉得呢？”
国木田额前暴起青筋：“不要跟小孩子吵架一下找我询问啊，你们两个的对话就很没有意义啊！！”
“——异能力，[独步吟客]！”
紧跟着一声暴呵，微微的绿色光芒从国木田独步的指尖爆发出来，像是变魔术一般，眨眼的功夫三四个小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桔梗眯了眯眼睛，没有看清他拿着的小物件是什么。
“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国木田独步低喝了一声，很快拔出了手上的什么，朝着近在咫尺的沙暴投掷了进去。
紧跟着，沢田纲吉也在太宰治那边的拉力上，硬生生地在即将扎进沙暴中的一瞬间转了个弯，宛如自投罗网般朝着身后的桔梗飞了过去。
“哈哼。这又是打算使什么诡谲的招数呢。”桔梗并不停下前进的步伐，身体飞得极快，来不及刹车就一头扎进了沙暴之中，漫天的白色气体瞬间包裹住了他，一瞬间眼眶中马上盈上了点点的泪光。
是催泪气体吗！？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居然把这种东西也随身携带——？
不，是那个黄色马尾头发的男人使用的——
桔梗心中无数想法很快刷了过去，双眼被刺激得难以睁开，即使勉力打了开来，也瞬间就被泪水遮挡得模模糊糊。
即使是使用了修罗开匣，他的身体也确实还是人类的躯壳啊——
沙暴中的催泪气体久久不散去，如同螺旋般只围着他打转，桔梗很快冷静下来，想要通过增值自己的发丝来抹消这无端而起的沙暴。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难在了视线受到了阻挠，行动上变得像是无头苍蝇般毫无头绪了起来。
“什么——？！”
“抱歉啦，虽然是在沙漠里的火，但是还是麻烦你灭一下了~”
太宰治轻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像是透过扩音喇叭一般传递出来。
国木田独步站在他身旁，有些无言以对。
国木田独步：……
不要把别人的异能力当成百宝袋一样使用啊！
他推了推眼镜，并不打算真的去斥责太宰治，只是习惯性地抱怨了几句。
眼前的桔梗已经在沙暴中完全被火势所包围，这火焰还是沢田纲吉的刚之火焰，焰心的温度与强度都跟柔之火焰大不相同。
状况危急，沢田纲吉便也丝毫没有收敛什么，径直地就全力释放了出来，火焰轰地将密密麻麻的蓝绿色发丝交织而成的网轰出了一个大洞，很快沿着剩余的发丝爬了上去，没多久就将能看见的发丝都灼烧成了灰烬。
燃烧的发丝很快被卷进了沙暴之中，但沢田纲吉的火焰却不是普通的火焰，即使是在沙暴的狂风中也难以扑灭，反而顺风就涨，灼灼燃烧了起来。
只是——
做完这一切，他本人就像是用力过度一般，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很快往地面坠去。
幸运的是，他们此时为了躲开桔梗，已经飞得低了许多，因此虽然沢田纲吉毫无反应的坠落了下去，但是在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的稳力调控之下，三人的降落还是十分稳当。
充当降落伞伞面的风衣倒是被狂风打得有些灰沉沉的，稍稍扇打一下便溅落不少尘土。
“唔，看来是不能穿了呢。”
太宰治拎着风衣的一角，有些遗憾地叹了叹。
国木田独步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中难得不冷静了起来，夹杂着些微的颤音。
“太宰……那个人，是不是凛奈？”
第80章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俄罗斯人，还是个病弱的俄罗斯人。
小松凛奈面无表情地分析起了自己知道的情报。
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信息,果然还是太少了。
虽然是圣杯,但却还不能让自己全知全能，怎么想都觉得实在是太糟糕了。
果然,她确实只是个无用的半成品呀。
黑发少女突然轻声叹了叹，倒没有让费奥多尔惊奇什么,他只是如同意料之中般静静地看着小松凛奈，唇角的笑意一成不变地挂在上面。
话是这么说，她其实却不怎么丧气。
仔细思量起来，刚入社时的那起时间，应该也是由这位费奥多尔先生所引起的吧,再加上那位坠落的无色之王……
似乎都能一一连起来了。
只是，她多少还有些不明白，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人,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黑圣杯所实现的愿望，确实是污浊而又不堪的。
但好歹,也是个能实现愿望的许愿机器。
黑发少女静静地抬起眼眸，墨色染就的沉墨眼眸平静地凝望着眼前的青年，旋即唇角就勾勒开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费佳先生……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麻烦您带我过去了，可以吗？”
少女态度转变得有些快，费奥多尔眼中微微浮现几抹意外,但很快又稳定了下来。
小松凛奈想得简单。
毕竟最后都是一个目标，那么无论是哪种达成方法，只要最后达到了目的就可以了。
这么想的时候，脑海中涌动着的混杂思想似乎也跟着暂停了一瞬，似乎跟着一起直白的单细胞生物了起来。
费奥多尔笑了笑，笑容浅淡，仿佛那弧度从来没有改变过般一成不变。
“是的，他们都在那里等着你呢。”
……
身后的狂沙漫天，不远处的桔梗被卷入沙暴之中，短时间内难以脱身。
而沢田纲吉脱力后从空中径直降落，同样的，也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过来强盛期的体力。
太宰治抬起他的手腕，感知了少年的心脏跳动频率，他微微阖起双眼。
还只是个初中生啊。
“太宰……”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唤过了太宰治的所有注意力。
“那个人……应该是凛奈没有错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犹疑，毕竟，进入[choice]之前，他们所看见的凛奈并不只有一个人，而是成了分裂般的两个凛奈。
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凛奈。
那时，太宰治冷淡地扫了过去，另一个‘小松凛奈’，除了黝黑的眸色，与小松凛奈在外貌上没有分毫的区别。
如果对方想要伪装成她的话，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
也没有这个必要就是了。
“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
名为‘小松凛奈’的少女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们，带着几分疏离又不失熟稔的复杂情绪，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太宰治双手撑起风衣，一副悠哉的闲谈模样，却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想法。
“不用对我这么警惕。”
少女很快察觉到他的动作，不在意地笑了笑。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已经从太宰治的反应中辨认出，眼前的小松凛奈正是开战前站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复制品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