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揍的过吗?”童莓反问一句。
童渭想起谢曜行的斑斑劣迹,这个男人曾经因为那人打出血而蹲局子。他童渭揍人也就是三脚猫功夫,确实打不过。
童渭摸了摸鼻子,“小孩别管。”
“哦,比我大几分钟的大人。”童莓不屑。
童渭和童莓日常斗嘴吵架,童枝也习惯了,她懒得去管这群小孩的心思。用完餐,家里的佣人将餐盘端回厨房,童枝窝在沙发上翻手机。
童知易执着茶盅,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吱吱。”
“嗯,爸。”童枝抬眼笑了笑,将手机搁在桌几上。
童知易踌躇不定,“你……和谢老爷子孙子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童枝:“没什么想法,他私下里和我说过了,相处一个月就退婚。”
那个时候谢曜行确实是这么说的,他说童枝很合适,他希望她来敷衍老爷子一个月。
童枝当然不想谢曜行认出他,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长,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立马就退婚。
童知易也料到是这个结果。
传闻中归国的谢家少爷脾气不好,以前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算是在这个圈子里空降。但他手腕极其狠,让一些在背后啧议的人,不得不心服口服。
童知易很尊重童枝的决定,既然俩个孩子相处不来,他也不会强求……只不过谢老爷子热情的很,不好推脱。
“这样也好,谢家那小子并非善类,而且背景调查不清,你远离他是好事。”
“嗯。”
童知易叹了口气,“吱吱,你有什么难处和爸爸说……这么多年,你跟在她后面,受了太多苦……爸爸总要为你做些什么……”
“爸。”童枝打断,“不用说了,已经过去了。您也别老惦记着,您并不欠我什么。”
“……”
“爸,我去找阿渭了。”
童枝起身,道别后上楼去找童渭。童知易点头允行,看着她瘦削的剪影,愈发心疼起来。
扪心自问,童知易从前对于这个大女儿花的心思最少。三个孩子,他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对每个人的爱护分毫不差。
童莓年纪最小,长得又像他,是童知易最喜欢的小女儿,从小抚养她长大。
童渭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虽然小时候不在他身边长大,但他对他格外上心。
但是目前来看,恰恰是最不起眼的那张牌,成为童知易手上的王牌。
童莓小家子气,日子过的风平浪静;童渭不成器,叛逆的不行,无所事事,跟一群公子哥厮混。
只有童枝,事业有成,学业也厉害,凭一己之力在圈子里的小辈之中闪闪发光。
所以,谢老爷子能看上童枝,童知易并不意外,甚至觉得欣喜,因为这是对大女儿优秀的肯定。
***
方轻翡回江城了。
助理给童枝打了个电话,请她帮忙送“言翡”古董店的钥匙。
童枝这些天没什么事,便答应下来。
她出门之前给布布和啾啾喂了点食物,布布站在阳台杆上叫:“啾啾,麻麻要走了!麻麻不喜欢你了!”
“汪!”
啾啾撒着腿跑过来,抱着她的脚踝,在她拖鞋上打了个滚儿。
“啾啾乖。”少女蹲下来揉了把它的脑袋,轻轻笑着,“你和布布在家呆着,我去去就回,回来陪你玩。”
小狗崽小声的嗷呜着。
童枝匆匆下楼,搭车来到助理给她发的定位,这是商业圈一处商场大楼,楼宇拔地而起,架设天桥。
童枝坐电梯来到三楼,前面的谢老爷子和方轻翡坐在餐厅里有说有笑的。
她瞬间僵住。
“师父。”
“嗯。”方轻翡笑眯眯的,“童枝,快过来。”
童枝轻叹一声走过去。
原来师父和谢老爷子认识啊。
怪不得谢老爷子会看上她。不仅仅是因为什么她泡花茶的手艺好,更因为她的师父是文物鉴赏大师方轻翡。
童枝和方轻翡聊了会儿,正准备走,谢老爷子却让助理带她在商场逛了一圈。
“去吧,谢老先生花钱,你别客气。”方轻翡说。
谢老爷子笑道:“对啊,千万别和我客气,想买什么让助理姐姐给你结账。”
童枝:“……”
总感觉像是落入了圈套。
带着童枝去商场的助理是个漂亮的小姐姐,人性格好,不一会儿就和童枝活络起来。
助理挽着她的手:“童小姐这么美的指甲,不做美甲可惜了。”
童枝全程被助理小姐姐挽着胳膊,换好看的衣服,做指甲,弄头发,还花几个小时去做了个全身SPA。
等她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被助理带上顶楼。
助理朝着对面道:“谢老先生,童小姐的造型做好了。”
“快快快!快过来!”谢老爷子招手,“阿曜,愣着干嘛,媒体都在呢,快去接你未婚妻!!”
??
童枝看过去,男人也在看她,只不过视线沉着,眼底一片深邃。
少女站在反光的玻璃墙前,发梢勾翘,睫毛忽闪,唇瓣豆沙色,她穿着西式小洋裙,裙摆下脚踝纤细白皙,束腰利落线条完美。
谢曜行朝她那望一眼,喉结上下滚动,瞬息间恢复平静。
他大步朝着发愣的童枝走过去。
“挽着。”
男人还算绅士的伸出胳膊,丢下俩个字,脸上没表情。
童枝迟钝了下,“恩”了一声,小手搭在他的胳膊肘上。
两人并排往前走,谢曜行的步子迈得大,童枝不得不提着裙摆,被他带着向前。
很快到了媒体区,摄像机的闪光灯束束投落。
全程都是谢曜行冷冷的应对媒体的问题,童枝想接话,他总能不动声色地将话头截去,然后滴水不漏的替她回答。
应付完媒体,俩人走到餐厅里。
四人桌。童枝坐在方轻翡身边,对面是谢曜行,斜对面是谢老爷子。
不远处一些媒体留下来跟拍,谢老爷子和方轻翡交谈着文物的事情。
谢老爷子侧头瞪了谢曜行一眼,“你怎么不说话,跟人家姑娘聊聊天。”
童枝:“……”
真的不必。
谢曜行漫不经心地问,“你多大了。”
“二十多。”
“年纪真小。”谢曜行哼笑了声,“我都快三十了,比你大了十岁。这个年纪,能做你叔叔了。”
童枝:“……”
她记得没错,他今年应该二十八,比她大五岁。
强行拉开年龄差距,称呼自己为长辈,真的很可以。
“所以那些媒体我来应对就好。”
谢曜行切开一块半熟的牛肉,有些不满童枝刚才想抢话的表现,“有的问题太刻薄,你这种小姑娘会被他们问哭,事情会变得更棘手,我还要帮你请公关团队。”
“嗯。”
“放轻松就好,当作平时用餐。”
“好。”
小姑娘话不多,他说一句她就应一声,似乎懒得搭理他,有模有样地切着牛排,好像牛排比他对她的吸引力更大。
谢曜行的视线垂下来,看见童枝的指甲。
她的指尖葱似的白净,做了粉色樱花美甲,更加显得那双手素净白嫩。
不知怎的,谢曜行联想到照片里江枝的一截指尖。
她应该和面前这个童家大小姐,年纪相仿。
只是,江枝家庭条件不好,与面前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不同,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
酸辣汤有点辣,童枝灌了点儿红酒,有些迷糊。
“豪门太太,每天都这么累吗?”小姑娘一个人嘀嘀咕咕,“镜头拍到我们没有呀。”
谢曜行倏忽觉得童枝很烦,他压低声线,“用餐不要说话。”
“你出来的时候,也要弄头发,做指甲,买衣服,买鞋子,化浓妆吗?”
童枝喝的微醺,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就为了你们名门圈的体面?”
“……”
“童枝。”男人似乎被她问的有些烦躁,“安分点。”
谢曜行隐隐觉得,童枝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至少,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是一朵温室里不谙世事的名花。
大抵从她酒后脱口而出“你们名门圈”开始。
用餐结束,童枝一直絮絮叨叨的,谢曜行“体贴”地叫了一碗醒酒汤。
男人倚在门边,毫不掩饰冷冷讽刺。
“童小姐,酒是个好东西。”
童枝酒醒的快,她刚才确实说的话有些多,将心里想的说了个大概。
她攥了攥袖口,面上火急火燎地烧起来。
酒这东西真不能多沾。
谢老爷子笑道:“你们俩个小年轻去逛街吧,阿曜,注意媒体。”
谢曜行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他没理睬童枝,兀自往餐厅门外走。
童枝踩着小高跟,不太方便,和他保持着距离,跟上。
谢曜行停留在男装旗舰店前,将手工裁剪的领带递给身后慢慢走来的童枝。
“打领带。”
他勾唇,带着些许顽劣的痞,“帮我。”
男人身材高大,衬衣的领口敞开,露出凸起的喉结。他此刻眼尾微微上挑,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
“……”
童枝的后耳根开始烧起来,连带着那片肌肤微烫。
不可否认,这男人实在生的养眼。从见面的第一眼起,每次相见,她的心都会跳动不息。
尽管童枝不愿意承认,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
她又可耻的……对他这张混蛋脸心动了。
第6章
童枝的手有些发抖,心近乎跳到嗓子眼。
她接过领带,对他说,“弯一点腰。”
男人太高了。
比以前还要高一个头。
对面落地镜将俩人的站位尽收无余——男人微微向前倾身,眼尾上翘。少女踮着脚,鞋跟翘起一小截,耳垂连着颈后红了一片,指尖颤抖的触碰男人的领结。
谢曜行半分玩味地眤着童枝乱颤的眼睫,“童小姐,你是要把我勒死?”
“不好意思。”
童枝吓得赶紧松了松领带,指尖滚烫。
这个男人的气息过于浓烈,让她晃神不已,莫名就想起从前,他也是这样,肆意放纵。
谢曜行眯起眼,近乎耳语的低音,磨的她耳膜发痒。
“既然正在和我相处,我不希望你走神。”
他嗓音低磁,在胸腔里缓慢地震动。
“专心点,嗯?”
“嗯。”童枝不敢看他的目光。
“媒体在拍。”
“……”
原来是因为媒体在拍,才让她帮他打领结。
童枝定定地抬头,一瞬间难言的失落,她帮他整理了下领带下摆,撇过头。
“谢先生,这么系可以吗?”
“很好。”
谢曜行看了眼落地镜子,难得夸赞道。
童枝敛了敛眸光,“我去趟洗手间。”
她没等他回答,转头就走。走的太急,还差点在门口撞见一个摄像师。
很快有在门外等候的记者涌上来,童枝蹭蹭蹭踩着小高跟走的飞快,趁着他们没抓住她,蹿进洗手间里去了。
她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往脸上浇。丝丝凉意沁入脸侧。
童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点可笑。
在江城一中的时候,她早就听说过谢曜行的风闻。他打架抽烟喝酒逃课,不学无术,臭名昭著。
可偏偏那个时候,就是这么个混蛋救了她。
他对她说,跟他走。
童枝说“好”,然后一跟就是一整年。
这一年里,在他的保护之下,再也没有讨债的人或者收到追债人指示的街头混混找上她。
在谢曜行的兄弟们眼里,童枝是谢曜行的人,不少人开玩笑喊她“嫂子”。
那个时候,他冰冷的笑。
“乱喊什么。”
“我和这个好学生没关系。”少年漫不经心地道,揉乱她的乌发,“太小了,对外说是我的小女友,自己人就当作妹妹吧。”
最后谢曜行高考后,他们吵架分别的那个夜晚。
童枝哭着问他,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
少年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混蛋,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妹妹。”
童枝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全是她一厢情愿,他把她当妹妹,或者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水龙头哗啦啦地淌着水。
童枝清醒过来,拧紧水龙头,她在烘干机下将手烘干,高根鞋擦过地面作响。
回到男装店里,谢曜行并不在,周围围着的媒体也不见了。
童枝的视线扫过对面黑压压的人群。她眉间轻蹙,隔着人群遥遥的望。
人群中央,穿着浅v领酒红礼服的女人和一个穿西服的男人离得很近。男人眉宇皱起,眼底酝酿着戾气。
但是那个女人很热情,俩人的样子貌似相识已久。
童枝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那个男人的领带,是她刚刚亲手系上去的。
她轻笑了声,正准备转身远离。
一双温热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不由纷说地钳制在怀里,周围环绕着他的气息,头顶尾音响得沉缓,“怎么去了这么久?”
谢曜行拨开人群,重重的地啧了声,死死摁住怀里想要挣脱的小姑娘,叫她的名字,“童枝。”
童枝扬起脸,面无表情,“谢老先生说和你一起逛街,但是我走累了,想回家。”
“挡挡。”谢曜行搂着她的肩膀,“那朵烂桃花。”
童枝:“?”
用她挡他的烂桃花??
童枝刚想说,她没有这个义务。人群中间的阮楚语气冲冲跑过来,趾高气扬地看着她。
gu903();阮楚语的视线不满的扫过童枝,“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