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TXT全集下载_104(1 / 2)

黄昏之役 城北说书客 4709 字 2023-09-03

还真贴切啊。

周楚深常常过来找她,但他只是来给她讲故事,他讲着,她听着。

他说二十四诸国,她说她知道,有绿蓑老人,有红衣女,还有李乞丐。

男人却愣住了,他摇了摇头。

后来她才知道男人想说的是齐晟,那个二十岁便游说于诸国的天才说客。

或许吧,所有人都能从二十四诸国里得到些什么,周楚深得到的是那些合纵连横的谋士说客。

她用手指勾着窗上垂下的络子。想起那天大雨中,她打开窗就看见周楚深一身青衫,赤脚站在她窗下。

“芳怜!”那个人痴痴地笑着大喊道。

“我当……名满天下!”他于雨中摊开着手臂,像是戏台上的戏子,“我当用我自己的路……去名满天下!”

她那时不信,觉得这个人疯了。

其实她不是什么好女孩的,她在文人面前装清高娴静,在商人面前装妩媚。她就这么多的韶华,她要赚很多的钱才行。

那个男人在她眼中,不过是个送钱的客人。

可如今,她突然想信了。

——好啊,我等你名满天下。

07

皇轩烬刚一下楼就看见红火蚁他们几个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好啊,老大,我们才不见了你一会你就去找女人!”腹切蛇起身满脸鄙夷得看着他。

“是啊,烬少爷,您这样……可不太好。”大安也坦承地说。

他看着维希佩尔,维希佩尔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扭头上楼。

不是,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他怎么像是出来找情儿被正主发现了。

他连忙追上楼,敲着门,“我就进去听了听琵琶。”

维希佩尔把门拉开了,但没有什么让他进去的意思,“好听吗?”

“没殿下的小提琴好听。”他连忙说:“琵琶那东西听多了上火。”

“我只听过吃东西会上火。”

维希佩尔松开了门,皇轩烬连忙钻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看花灯吗?一会我陪你去看。”

“你不在的时候我可看了不少。”维希佩尔冷着脸说。

“那不一样,有我陪着能一样吗?”他刚想要搂着维希佩尔的腰加把劲再哄哄就看到了墙角捧着一卷纸一脸惊愕的灰尾。

他连忙松开维希佩尔,咳了两下。灰尾立刻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十分配合。

“在看什么?”他蹲在灰尾身边,凑过头看了一眼,居然是周楚深的《四谏十二疏》。

“看得懂吗?”他问。

“看不太懂,但隐约觉得写这个的人是不世出之才。”灰尾认真的说。

皇轩烬也没指望灰尾看太明白,“你要是觉得好,就多看看,看完记得给司公子。”

“嗯。”灰尾认真地点头。

“烬公子,司公子有事情找你。”大安敲了敲门。

皇轩烬走下楼,却看见皇轩离忧一身青色离染衣,背着收拾好的行囊。

“我来告别。”女人说。

“姑姑这就走了吗?”他有些惊诧地问。

“嗯,我年轻的时候觉得我会是个侠女,结果倒在这座城里蹉跎了半生。现在想想,既然我还有半生,现在去做个侠女也不迟。”女人颇为飒爽地说。

皇轩烬本来觉得女人这就要走有些可惜,不过他抬头看了看长安的天,或许这对于女人来说是件幸事。

皇轩烬送女人到楼外,“姑姑不问我,璎珞的事情吗?”

“她虽不姓皇轩,可终究是我皇轩离忧的女儿。皇轩家的儿女死于战场又何须问。”女人说。

“走了。”她撩起车帘,钻入车内,然后又探出头对车夫说,“出城。”

“出城之后呢?”车夫问。

“没想好,等我想想。”

“那你可得快点想。”车夫说。

“不会少你钱的。”皇轩离忧说。

她把行囊放在了身边,有样东西突然硌的她生疼,她把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银香炉。

这个香炉外面看没什么稀奇的,可这个香炉里的灰怎么也不会洒出来,是个稀奇的玩应。

她摸着香炉外的合欢花花纹。

她想起那天,她夜半醒来就突然看见了长庚帝站在她的床头,浑身的酒气。她暗自摸上了枕下的剑。她倒不会真把长庚帝怎么样,带着鞘砍上一刀也够长庚帝受得了。

长庚帝把手摸进了她的被子里,她屏住呼吸,手已经握紧了剑。

“还真冷啊。”长庚帝突然说。

他解下了怀里的香炉,把香炉送入了她的被中,“给你。”

长庚帝憨憨地笑着,那么傻的表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

然后他便走了。

留下了一屋子的酒气。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啊,她那年随哥哥去长安的时候,她哥哥说,她是皇轩家的女儿,看上了谁,尽管说便是,他替她抢过来。

她摇了摇头,说她不要。她要嫁给一个心悦着她的人。

于是那年长安,有一黄衫少年眉目清朗,替她牵马木兰场中。

她想,便是他了。

于是捧酒入长安,于是她成了臣子口中被千军万马送来的滑珠。

可她不在乎,她只要一个心悦着她的少年郎。

但她的少年郎有他的帝位之争,有他的胡姬美妾。

她只能日复一日在府中数着日落。

她本想走,可那日春风正好,那位少年郎突然策马府中。

他跑到她面前,说:我记得你说江南的桃花这个时候正好,若快马加鞭,还赶得上桃花正好。

若快马加鞭……

快马加鞭……

女人突然撩起了马车的车帘,车外是灯轮节如火树银花般的灯光。

满城灯火中,皇轩离忧将手中的银香炉扔给车夫,“我要买下你的马。”

“放心,宫里的好东西,买你的车都绰绰有余。”

她突然背着包裹,从车轩上跳到马上,然后挥剑斩断马上的套索。

去哪呢?去江南啊。

若快马加鞭,还赶得上。

华灯如昼中,穿着离染衣的女人纵马长安城中,一如她当初纵马木兰围场……

车夫看着手中的银香炉,又看看自己没了马的马车,再看看策马灯火间的青衣女人。

“这……这什么事啊!”

送了女人走后,皇轩烬有些无聊,在街上到处乱晃。

“纯阳宫的道士诶,下山批命!五文一卦!”街旁突然有个蓝白道衣的小道士拿了块“生死有命”的招子。

皇轩烬在小道士面前停了停,把手伸了过去,“看看命。”

小道士于是连忙拽过皇轩烬的手,像是生怕他跑了,然后用小手在上面若有其事地划着,“我看官人掌纹离散,斑驳错乱,命中注定纷扰不堪。看公子手中多伤,怕是幼时家贫,积劳所致。”

“不啊,我生来富贵,金银玉珏为玩物。手中伤多,不过自幼习武之故。”皇轩烬轻笑着摇头说。

“那定有兄弟阋墙,为家财相争。”小道士连忙说。

“我家中只有我一个,我不必争,便都是我的。”

“那,那公子定然情路坎坷,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小道士说。

“实不相瞒,我自有佳人爱慕,还是个谪仙般的人物。”皇轩烬轻笑着说。

“那你可真是绝了。”小道士说。

“可不是,绝了。”

远处香车宝马当街行,车上的舞女红袖落下如牡丹,众人掷花车上,满城堆锦绣。红火蚁和腹切蛇不知道从哪里抢了个舞狮头,两个人在梅花桩上跳来跳去,梅花桩下的灰尾吃着皇轩烬刚买的糖一脸嫌弃。

“先生是喜欢烬少爷吗?”大安突然问身侧的维希佩尔。

大安的眼神清亮,她倒也没指望维希佩尔回答。

男人却只是嗯了一声。

她抬头看着维希佩尔。

这世上有太多的喜欢都错过了,红衣女和怀仁太子最终隔着佛门相望,长庚帝和离忧皇后身在一城内却误了半生。可男人却只是轻点了下头。像是所有的一切本来便是这样。

他喜欢他的少年,不需要隐瞒。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平安河上画舫游过满河莲花灯,一众绸衣的女人中,司天命饮酒船上,刚喝到一半就被介鸟揪起了衣领。

“怎么肥事!”介鸟大喊道。

“怎么了,怎么了?”

“不是嗦朱雀大街中央要摆上虞渊城的蒸汽火锅吗!怎么换成那个铁壳子龙了!”介鸟晃着司天命:“我虞渊城哪里比不上将作监了!”

“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事情,这个火锅的事情……”

“摆上麻将也好啊!自动码牌那种!来了一圈码一圈!”

“这画舫不是你的吗?全新的祝融炉装置,可惜了这里是平安河,要是蓬莱海域一定能疾驰千里!”

“凭什么出风头的都是将作监,花钱的大活都是我虞渊城的!”

“你要想,你今天在平安河上这么转上一圈,明天上你这来买船富商的能从蜀地排到长安。谁会去买条大铁龙啊!”

“你说的对,我这就把动力系统开到最大,老子要在这里疾驰千里!”

巷口的说书人摇头又摇扇,醒目惊拍酸枝木桌。

他说那红衣女奔赴了半个江南。

他说那红衣女跪于寺前对怀仁太子说——你若成佛,我同众人一起参拜你;你若不成佛,我和你一起吃斋打坐。

女孩骄纵又飒爽,像是连个拒绝都不给怀仁太子。

他说那红衣女最终为赴一场决斗身死洛水,怀仁太子二十年后云游三千里,圆寂洛水河旁。他说,他这二十年,不过诵经修禅,念佛也念你。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还有7W字结尾吧。

第218章青空

Chapter81青空

君若为凰鸟,我愿为青空。

01

光出现在上方,他眯起眼熟悉着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光。

自从奥丁带他出逃后的晚上他便再没有见到光了,那个银发的少年像是将他彻底遗忘在了这里一样。他日复一日蚕食着黑暗和孤独。

“明天,我的父亲将进行神祭,而我将成为新的神王。”银发的男人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他的声音冰冷。

已经这么久没有见到他了吗?少年已变为了男人。

“你呢,要到我身边来吗?”奥丁抬手,牢笼的锁链悄然落下,门在他面前打开,他像是万物的君主。

牢笼内的少年没有说话,或许他早已忘记了怎么说话。

从外面透过来的光只照亮了他的下半张脸。

奥丁像是有些不满,抬起了他的下颌,看着少年的眼。

那一刻他也走入了黑暗。

少年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变得陌生而又冰冷。

“洛基,这是我母亲给你的名字。以后就用这个吧。”奥丁放下了少年的脸,然后将手搭在少年的小腿上的锁链上,但他仍旧看着少年的眼。

沾血的锁链逐渐被冰霜冻结,少年皱着眉,忍受着冰寒,却不敢逃脱。维希佩尔微微用力,锁链化为碎屑散去。

他猛地将少年打横抱起。

然后转身踩上台阶,“记住,我叫奥丁,我是你的哥哥,是阿斯加德的王。”

他抱着灰头土脸的少年走向光亮处。

“吾即公义,吾即冠冕,吾即王。从今往后,你将站在我身后,成为我践行这一切的利刃。”

02

枕羽轩。

皇轩烬醒来的时候维希佩尔不在他身旁,他最近总会梦到这些梦,梦里的人有着和维希佩尔相似的脸,却更加冷傲和稚嫩。他也模糊地记着他傻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似乎拼尽了一切想要杀死维希佩尔,至少他想伤到他,或者……让他疼。

他现在已经忘记了他当初为什么会对维希佩尔有着那么强烈的恨意。但他记得他的刀刺入维希佩尔胸口的那一刻。

维希佩尔的鲜血溅在他手上,比寻常人的要冷上一些。

他披了件云锦单衣走在宫中的白石路上,像是一只夜里行荡的鬼。路上遇见几个小太监,向他默然行礼,他挥了挥手。

接云亭旁是流云池,他蹲在池水边看着在水里游着的男人。

月色下这幅风景很难不让人心生旖旎,或者说心生邪念。

但他就只是蹲在旁边看着月色如水,看维希佩尔的银发如锦缎。

跟个偷看织女洗澡的牛郎一样。

一众朝臣本来窝着一口气要弹劾他把持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几个月下来这些大臣发现他也无心朝政,没个正行,于是改开始弹劾维希佩尔是祸国妖妃,皇轩烬要是把他留在身边迟早要乱事情。

个个言语诚恳,恨不得以死明志。

然后一到开小会的时候,个个在维希佩尔面前噤声不敢言。

他怕这个小会再开下去,这帮大臣就要齐齐弹劾他是维希佩尔身边的祸国妖妃了。

他叼着一根草在这颇为猥琐地看着美人出浴,把鞋袜脱了踩进水里。维希佩尔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了他身边,维希佩尔游近了之后,他看清维希佩尔身上还穿着件银色绸衣,只是被水打湿以后沾在了身上。

他觉得维希佩尔就算是祸国妖妃,也是个知廉耻的好祸国妖妃。

他把维希佩尔的头发撩到肩膀后面,突然明白了昏君的感受。

祸国就祸国吧。

他的美人都这么好看了,亡个国算什么啊。

维希佩尔趴在皇轩烬身边的青石岸上,“怎么,睡不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