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着实把在场的三个小辈都吓住了,连太子在内,全部皱眉往后退了退。
江妃咳嗽也不知道用个东西挡着,唾液乱飞,岳金銮忍着嫌弃从怀里掏出一沓面纱,分给在场众人。
这面纱是她来清心殿之前去太医院要的。
不然江妃咳那么凶,万一咳到她脸上染了病,她找谁哭诉去。
太子赶忙戴上,闻到面纱上淡淡的药香,憋的发紫的脸终于长舒一口气,“多谢阿柿。”
岳金銮走到脸绿的快变质的江妃面前,小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沓更别致独特的面纱,递给她,“娘娘你也戴上吧,你才是最需要的人。”
这这沓面纱上绣着上面绣着老树开花、枯木逢春的图样。
不是讽刺是什么?
江妃定睛一看,怒急攻心,彻底“哇”得一声吐了出来,鹊枝连忙找东西为她接住。
她素有胃病,又消化不良,即便有面纱遮掩,众人还是能闻到那股来自地狱一般的味道。
太子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忍得非常辛苦,秦珩也快不行了。
岳金銮离江妃最近,差点窒息过去,她玩命似的往外跑,正好撞见从偏殿出来的江犁雨。
江犁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猛地闻到那股味儿,也干呕了一声。
太子脸色古怪,抬手搭在鼻子上,看着她的目光更复杂了。
好在只是干呕了一下,岳金銮已经没功夫搭理她了,一头扎进殿外的新鲜空气里大口呼吸。
江犁雨一看江妃吐的快不省人事了,呜咽着扑了上去,屏住呼吸摇晃着江妃的身子,“姑母你怎么了!”
江妃想说话,可压根不能开口,“我……呕!”
江犁雨抓起江妃身上散落的面纱,看清楚上面老树开花的图样,眼睛都红了,“这是谁的东西!”
鹊枝艰难道:“是宝宁郡主送给娘娘的面纱。”
江犁雨恨恨看向殿外的岳金銮,哭着向太子控诉道:“她是故意的,太子表哥,她是故意要害姑母犯病!”
太子这会被熏的眼睛都疼,和秦珩互相扶持着走出殿门,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江犁雨急了,追上岳金銮的背影,一把勾住她的肩,“岳金銮,你干了坏事就想走了吗,你站住!跟我回去!”
江犁雨万般柔情,梨花纤弱一般的人,什么都好,唯独一个缺点,性子太急。
上一世她为了等太子,等到了二十一岁,却见太子娶了岳金銮,于是赶不及的杀了她。
以至于让原本决心支持太子的岳家与太子生了嫌隙,改道支持秦恕。
太子失去了朝堂最有利的支持,后面的败局也成了注定。
岳金銮烦她烦的很,死也不想再回清心殿了,那味道实在是邪乎,再多待一会估计就能上鬼门关了,“你放开我!”
江犁雨怎么肯放过她,不依不饶的与她拉拉扯扯到殿外,“岳金銮,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我姑母身子弱,你还故意气她!”
她到底十三岁了,力气比岳金銮大上不少,不一会,岳金銮就被她扯住硬是往殿中带去。
她死死扒住宫门,绝望大叫:“江犁雨你放开我!”
周围宫里不少妃子正在消食遛弯,听见动静都走了过来,见了这惊奇一幕,叽叽喳喳了起来。
事情发生在江妃的清心殿,太子也在,她们位分低,不敢插手,只能围观。
“哎哟,这江小姐看着柔弱,力气居然这么大!”
“宝宁郡主这是哭了么,竟然还有人能把宫里的小霸王惹哭。”
“江小姐还真是个人物……”
江犁雨被指指点点,脸皮一阵白一阵红,岳金銮趁此机会用头狠狠撞上她腰,她尖叫一声往后摔去,被及时赶来的太子扶住了。
江犁雨一把抱住太子的手臂,指着岳金銮道:“不能让她走了!”
太子当然知道不能让岳金銮走。
事情闹的不小,以岳金銮的性子要是跟皇帝贵妃告状,他们都落不着好。
他松开江犁雨快步去追岳金銮,秦珩也跟了上去。
太子身材修长,步子跨的大,没几下便追上了岳金銮,“阿柿,你跟我回去!”
岳金銮怎么可能听他的,跑的更快,没注意看路,平地绊倒了,太子连忙去抱起她。
谁知拦腰刚抱起来,手臂太沉,重得他没撑住,让岳金銮掉了下去。
当着众妃子的面,他的动作看上去好像故意把岳金銮往地上摔。
妃子们撞见了大事,一个个也不敢叽喳了,缩在一边,看着太子的眼神变了味儿。
岳金銮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被摔的眼冒金星,屁股蛋疼得快裂开了,耳边只能听见秦珩的惨叫。
一声叠着一声,叫魂一样,“阿柿,你怎么了,你别死阿柿!大哥,你怎么能摔她!”
太子:“……我没有。”
岳金銮想骂他,可疼得说不出来,只好瞪着脸色惨白的太子——王八羔子,你给我等着!
太子心凉了半截。
他真不是故意的,是岳金銮她太重了。
·
事情最终还是闹到了皇帝那儿。
岳金銮趴在承明殿的床上,医女往她屁股上敷着药,口中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郡主怎么摔成这样了!”
岳金銮蔫蔫的,动弹一下都疼得要命,“这是报应。”
让她去踢秦恕的屁股,现在好了,报应来了。风水轮流转,且看苍天饶过谁——
外殿里,太子已被打发回东宫思过了,江犁雨跪着,皇帝坐在龙椅上,目色沉沉。
眼前的少女遗传了江氏女一贯的清瘦,哭起来眼泪没个完,听得人头疼。
虽说江犁雨才是他正宫江皇后的正经侄女,可他看这孩子却并不入眼,自然更偏心岳金銮。
“别哭了!”
江犁雨一个哆嗦,哭声弱了,可还是抽抽搭搭,“姑父,臣女心里委屈。”
皇帝按着头,不耐道:“承明殿中,叫什么姑父,当这儿是你江家吗?”
江犁雨听得脸色一白,更委屈了。
她听岳金銮都是管皇帝叫姑父的,一个贵妃、妾的侄女都可以叫姑父,她出身正统,姑母还是皇后,凭什么不能叫?
江犁雨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眼泪涟涟,“皇上……”
皇帝甩了甩指尖蜜蜡手串上的鹅黄穗子,“说吧,你都有什么委屈,宝宁郡主怎么你了?”
“她故意气臣女的姑母,皇上也知道,小姑母体弱多病,最受不得气,宝宁郡主今日来了以后,说姑母有疾,总是咳嗽,要拿面纱遮住脸才好。她还拿面纱上绣的花样羞辱人,气得小姑母咳嗽不止,险些吐血,臣女实在是气不过,想找宝宁郡主要个说法,情急之下才拉住她的!”江犁雨哭诉道。
皇帝冷着脸,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宝宁郡主说错了吗?”
咳嗽戴面纱,不是天经地义?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签约啦,谢谢小天使们愿意看我的文,我还有很多不足,但会努力写下去,也一定会完结的,鞠躬!冲鸭!
第十章
江犁雨忘了哭,呆呆看着皇帝,心里止不住的怕。
岳金銮这是给皇帝下降头了?
御前总管全祯,笑眯眯的,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虽然很轻,但也算是两厢提醒。
江犁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头紧紧攥着衣角,不敢再直视帝王。
皇帝回过神,手指用力摁了摁额角,拨蜜蜡珠子的速度又快了些,“你不是说宝宁郡主用面纱上的花样子羞辱江妃,怎么个羞辱法?”
江犁雨从袖子里摸出一方面纱,捧到皇帝眼前,抖着唇,“皇上您看,这上面的花样子,是是老树开花、枯木逢春!”
皇帝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冷的骇人,他抽过江犁雨手中的帕子,嘴角讥诮上扬,“你这是代你姑母在怨朕冷落她了?”
江犁雨吓得伏在地上,“臣女不敢!”
“啧,老树开花、枯木逢春,多好的意头,叫你们曲解成这个意思,你小姑母多病,若真能逢春,病有所好转,你还得谢谢宝宁,借了她的吉言!”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
这面纱上稀里糊涂不知道绣的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上面缀着些个绿油油红哈哈的,也得亏江家人阅读理解能力强,才能解读出枯木逢春这么牵强的意思。
粗糙的手工一看就知道是岳金銮亲手绣的。
他的侄女儿还没给他绣过东西,好心送给江妃,那头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真不要脸!
皇帝暗暗在心里“呸”了一声,沉着脸把面纱拍在桌上,“何况这上面绣的是枯木逢春吗?”
江犁雨这会已经被皇帝偏心岳金銮偏的欲哭无泪了,失魂落魄的问:“不是枯木逢春,那是什么?”
皇帝道:“那分明是蛐蛐吃草!”
蠢货!
江犁雨:???
这是妖术吧,这肯定是妖术!
——岳金銮这个妖女!
皇帝还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扯到正题上,“太子摔宝宁郡主一事,有人说是你教唆的,是不是真的?”
这事皇帝问过太子。
太子支支吾吾,不肯交代到底为什么把岳金銮摔了,坚称自己是不小心。
期间还不停看着自己年少单薄的双臂,眼里透出一种难言的无奈。
天降一口大锅,扣的江犁雨脑壳痛。
教唆太子,这罪名若是真领了,她还活不活了。江犁雨身子一抖,终于真情实感得痛哭了出来,“皇上明鉴,臣女没有,太子也不是蓄意的,是她太沉了,太子一时没抱住!”
“哈哈哈哈哈!”
这答案太突然,皇帝没忍住,冷不丁笑出声来。
咣当一声,偏殿里岳金銮扶着屁股冲了出来,气得声泪俱下,“你胡说八道,我一点都不胖!”
她在里面都听见了!
这个江犁雨,真是坏的人神共愤,居然羞辱她胖!
江犁雨往后缩了缩,梗着脖子道:“太子殿下不好意思说你罢了,我说的都是实话,绝无虚言!”
岳金銮气得哇哇大叫。
她是无人不宠的心尖,平日里好的都往她跟前送,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
自然比同龄的孩子要更白更肉些,可她眼睛大、鼻尖翘、樱口小,看着并不显胖,反而更衬可爱。
见岳金銮受了欺负,皇帝也顾不上乐呵了,一抹嘴,敛去笑容故作严肃的站了起来,“对,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一把抱起岳金銮,以帝王之威证明事实,“咱们阿柿轻的很!”
嘎嘣——
皇帝变了脸色,“嘶……”
岳金銮搂着他脖子问:“姑父,刚才是什么声音,您没事吧?”
皇帝扶了把腰,有点儿疼。
好像,不太妙。
白日的闹剧,岳贵妃都听说了。
夜里皇帝宿在眉寿殿,疼得半夜都睡不着。
岳贵妃盘腿坐在床上给他揉腰,酸爽的皇帝好一阵叹气。
岳贵妃将药膏放在掌心里打软打化了,小心翼翼得往皇帝腰背上涂抹,心疼道:“您也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江氏女说她胖就胖好了,您还非得帮忙澄清一下,这下好了,把腰闪着了吧?”
皇帝腰上的酸痛被岳贵妃灵巧小手捏得化解不少,摆摆手道:“唉,阿柿性子娇,受不得委屈。孩子的自尊心最重要,不能叫别人欺负了。你没看她哭的那样,多可怜,我于心何忍?”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小姑娘,和他那几个皮实的儿子可不一样。
他回想起白日里抱着岳金銮时那个分量,沉默一会,低声道:“不过也确实该减减了。”
·
屁股摔青了,走路时一扯就疼。
岳金銮只好趴在床上养病,连吃饭都是姮娘喂着吃的。
好在现在是七岁,胸口还没发育起来,不然搁十五岁时那可观的量,她估计早给硌平了。
太子被罚了禁足,江犁雨是江皇后侄女,看在故皇后的面子上,不好罚的太重,皇帝便借太后的名义罚她抄了几千本佛经。
岳金銮幸灾乐祸,笑了一宿,笑的第二天屁股疼又加重了。
她忍着疼继续笑。
那可是几千本佛经,江犁雨手抄断了也抄不完。
这样也好,赎一赎她上辈子满身杀孽。万一抄着抄着就看开人生无欲无求,不想活了呢?
掐指一算,今天是太子禁足完毕的日子。
岳金銮趴在床上吃着姮娘喂的糖蒸酥酪,一口接着一口,滑溜溜的满齿生香,她生的又娇又灵,软睫的弧度好看的上翘着,澄明的眼亮的像八月十五的圆月儿。
不作恶的时候,真像是小仙子下凡。
岳金銮心里却在想吃肉。
她门牙掉了,还在长新的。岳贵妃不容许她吃硬物,省的把恒牙长的歪歪斜斜。
宫女领了个人进来,身上臭美的染上了松香,一股少年人故作老沉的轻浮气息。岳金銮正想着是谁品味这么差,撩眼一看,看见立在不远处眼带关切的太子,了然得翻了个白眼。
诸皇子中,太子秦湛虚伪,二皇子秦珩纯直,三皇子秦恕清冷,四皇子秦修高傲,五皇子秦晋活泼开朗。
其他四个都像个人,唯独太子,十三岁就像个活了百八十年臭的不行、还妄图把自己用香料腌入味的老妖精,装得人模狗样,实际芯里早烂了。
岳金銮有时也怪自己。
前世怎么就瞎了眼睛找了这么个货色,比脸比不过秦恕,比才干心性手段也比不过!
真真是个金玉在外败絮的废物。
但一想到自己上辈子大婚前就死了,也没让太子占到便宜,心里不禁又苦中作乐的畅快许多。
“阿柿,”太子羞愧道:“我今日来向你道歉,那日……我并非故意要摔你的。”
少年模样俊俏,唇薄薄往上翘着,声音清晰好听。
岳金銮看了他一会,麻木地把视线移开。
是了,她上辈子图的不就是他这张温文尔雅的皮?
她勾起笑唇,“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太子哥哥恕罪,我正养伤,不能给你行礼了。”
岳金銮推开糖蒸酥酪,让姮娘帮她擦擦嫣红小嘴,她唇瓣上还沾着几滴粘稠的糖浆蜜汁,润的唇上泛起清透的光泽。神态慵乏散漫,一身娇软骨头,实在不像一个孩子。
太子的眼却有些移不开,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这岳金銮,看上去和以前不太像了,可究竟哪儿不像,他说不上来。
“我怎么会怪你?”太子宽仁的表情像带着神光的圣父,“你好好躺着养伤,等明年春日,我带你去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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