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谈司乐心底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失落。
但谈姬又缓慢开口:“我醒来的时候已身在晋国,对曾经的许多事情记忆都十分模糊。不过你说的事,我虽记不太清,却还有些印象。”
他目光淡漠而远,视线落到台下女子的身上,话语不停:“如若我没记错,那柄剑应当是因为我而断掉的,我不记得那柄剑的名字,但却记得它主人的名字。”
娄寒触及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又自然地为一曲收尾,大幅度的动作带着衣裙张扬,这支舞比以往都要热烈,女子目光中带着罕见的凌厉,她就像是在亲自为自己践行般,浑身气质倏然而变。
与名动京城的美人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娄寒,天干娄寒。
她身上突然爆发的杀气顷刻间鼓舞了在场的看客,曲声随着她的动作昂扬激进,四周突然爆发出剧烈的掌声。谈姬举杯的手一顿,有些不由自主被这股气氛打动。
他回过头,与谈司乐的目光交碰,谈司乐的心立刻又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淹没在满堂喝彩声中。
“霍帘。”
谈司乐睁大眼睛,听见对方轻声说,“我记得他的剑……”
谈姬顿了顿,“是被狼咬断的。”
“我们可是奉命过来请这位未过门的世子妃的,怎么就算闯了?”
“好好……我不进去,”那人似乎听说过谈姬奇奇怪怪的脾气,特意放大了声音:“我就在这里等着她醒!你总不能把我赶出去!”
外面吵吵嚷嚷的,宣慎慎被这声音吵了一会儿,终于费劲睁开眼,看见谈姬卧房中熟悉的摆设,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
窗外有冷风灌进,看天色,应当已经到午时了,她揉了揉自己轻微有些疼的后颈,皱紧了眉。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了。
唇间湿润,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只觉得此刻有些饿,渴却不怎么渴,应当是有人给她喂过什么东西喝。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感到头晕脑涨的,顿时抬手给自己按了按。心道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又来挑衅谈姬了。
想到这里手忽然一顿,谈姬?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谈姬出征的日子应当是在上元之后……她这一觉睡了究竟有多久?
望着窗外明媚的天,宣慎慎一颗心已然沉至谷底。
谈姬应当是走了。
他故意把她打晕,就为了不让她跟着去边疆。
甚至连送行的机会也不给他,闷不做声地就走,究竟算什么意思?
宣慎慎强行按下心里的暴躁,打开门走出去,门外两个侍卫立刻便将她拦了回来。
宣慎慎仰起头,眸子里跳动的躁意惊得侍卫手上力道微减,他立即低下头,有些心虚道:“谈将军吩咐过,今日夫人不可出这座院子。”
狗男人,甚至连她想要立刻追过去的心思都算到了。
宣慎慎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道:“不能出院子你将我拦在屋门口做什么?滚去外面守着!”
侍卫被她突然发火吓了一跳,但顷刻间便想到,谈姬出征,甚至要防着她跟着她而将她打晕,这位夫人当是以为自己被谈将军抛下了,心里不快也是应当的。
想到这里,他自作主张替谈姬解释了一下:“夫人无需难过,左右谈将军也是担心你,所以才将你留……”
他话说到半截,突然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顶着寒光抵在离自己脖子不足一寸处的剑尖,喉咙禁不住滚了滚。
——难怪谈姬要让这么多人看着这个小姑娘,她的功力甚至是跟单言比都快差不了多少了,那一瞬间如果她当真下死手,自己是绝对逃不过的。
宣慎慎目光冰寒,看他就像看死人,嗓音冷淡:“不想死就闭嘴。”
她没有伤人的心思,这么做无非只是吓唬他。
宣慎慎此刻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情和这些人说话,她为了跟着谈姬去边疆,为了这最后一战,存了那么多银子,抽了那么久的奖才好不容易得到现在的一身功力。
而谈姬这个臭男人居然丢下她自己跑了。
当她是什么?
她有那么多盾,谈姬在她身边绝对死不了,现在他居然自己一个人去了!
不仅一个人去,还把她锁在家里?
宣慎慎心烦地一把将手中剑扔在地上,转身急匆匆往院子外走去。
他要是死在边疆,她这些日子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就是要看看,他派来盯着她的人,究竟有几个是能打的。
侍卫眼睁睁看着女子一把摔了他的剑,还来不及心疼,就见她满身怒气火急火燎地朝外走去,当下也顾不得后怕了,赶忙附身捡起剑追了上去。
一边追一边哭丧着脸喊:“姑奶奶,你冷静点,不要做傻事啊!”
真要是她跟门口那群人打起来不小心伤着了,不用想都知道谈姬必定会扒了他们的皮!
宣慎慎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黑着脸来到院门处,就望见几个身着宫女服侍的女人立在外面,愁眉苦脸的,似是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众人见到她仪容不整地快步走了出来,一副要干架的样子,登时都愣了一愣。
愣神的功夫宣慎慎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一看这群人表面恭敬实则暗自大着胆打量她的样子,就知道这群人又是来找事的。
喜鹊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回头看见是宣慎慎,惊了一下,“世子妃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我?”
因为宣慎慎不喜欢她的卑微自称,所以让她平时在自己面前说话都用我。
宣慎慎面颊阴沉,打量外面的人,同时不动声色四面扫视了一下,见院外果然多了两排看门的,顿时眯起眸子,声音不急不缓地问:“她们是什么人?”
她料想自己被打晕送回来的时候,谈姬肯定不会告诉喜鹊是他故意将自己打晕的,说不定还编了个什么借口,让喜鹊相信她是和贼人斗法不小心挂彩。
毕竟她挂彩的时候多了,这姑娘肯定已经见怪不怪。
所以她没有怪不知情的喜鹊。
不等喜鹊说话,那几个女官就自我介绍起来:“奴婢们是奉皇后娘娘的意思,来请世子妃去赴宴。”
她从怀里拿出帖子,递到宣慎慎跟前,似乎是担心宣慎慎不去,还特意添了一句:“就算是谈将军在,想必也不会忤逆娘娘的意思。”
果然。
宣慎慎听她说完,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
女官抬抬眼皮,眉间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她不相信宣慎慎有胆子不接皇后的邀请,如果她敢不去,女官立刻就能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现下谈姬不在京中,贤王府的人一个个巴不得这个祸害去死,没人给她撑腰,甚至连贤王府内的小丫鬟都能欺负她,遇上自己,还不得被自己治得死死的?
女官心底还是有些小瞧宣慎慎的,纵然她得了谈姬的喜欢,可本质上也不过一个亡国宫主,在这晋都身份甚至都不如一个乞讨的,离了谈世子,她根本就无法活到明天。
想到这里,她看宣慎慎的眼神不禁还带上了几分怜悯。
宣慎慎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甚至有些想不通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她怜悯的?
她是认为谈姬不在京都,自己是绝对没办法在皇后手里活命?
她眸子微挑,看着眼前那张帖子,眉间蓦然便多了几分厌烦,这些人果然不甘心放过任何一个弄死她宣慎慎的机会,那晚当街行刺他们俩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皇室派的人。
因为这么菜的人,不会是裴岑誉的手下。
宣慎慎淡淡扫了为首的女官一眼,没心思去接什么请帖。她此刻的心思都放在院外那些黑衣人的身上,心底思忖着怎样才能化去干戈,让他们乖乖地跟着她去追谈姬。
毕竟谈姬不会不知道她曾经的战力,这些人既然有能力被谈姬派来看着她,功力必定不会比她差到哪里去。
这些人,若是跟在谈姬身边,都是一股不小的战力。若交手过程中不慎伤了他们,实在有些可惜。
她这边愣在原地良久,对方便以为她当真想抗旨,女官的脸色瞬时就沉了下来,阴森森道:“世子妃不会是要抗旨吧?”
第71章
女官在心里提前给自己顺了顺气,心想这个女子果然不是什么听话的,这下又使她平白又多出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哪料宣慎慎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抬手将她推到一边去,昂首不假思索便道:“我不过借住在谈将军的府上,别说什么世子妃,我甚至连个妾都不是他的。”
宣慎慎眼中盛着讽意,扬起嘴角:“不知道你要请谁,反正不是我。我还有事,不想挨打的话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宣慎慎心里负着气,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晋后真是太高看她了,以为她是有多惧怕他们皇室的人么?叫几个人就想让她乖乖去皇宫任她们宰割?
宣慎慎低低冷笑一声,别说谈姬在的时候根本不会鸟他们,就是她宣慎慎也从没把晋皇室放在眼里过,真惹毛了她,她就算带着师门摸到皇宫里弄死晋帝也不是什么难事。
差几个宫女来是想吓唬谁呢?
但女官显然想不到宣慎慎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在她看来,她就算今日擅自做主将宣慎慎弄死在贤王府里,皇后也不会怪罪下来,甚至会给她赏赐也说不定,真不知道宣慎慎这份底气是谁给她的?
难不成还是那个已经在赴死路途中的谈世子么?
真是笑话。辽国既然有胆子骚扰他们必然就是做足了准备,第一批派去的人就是去当炮灰的,眼下谁不知道谈姬是有去无回。
女官勾起唇角,既然这个女人这么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她不介意现在就为皇后娘娘分忧!
“世子妃这般言语,可真是叫奴婢不知如何是好了……”
“奴婢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您确定要违抗皇后娘娘的命吗?”
岂料宣慎慎看也没看她眼,即刻打断她的废话,语气里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你就是晋帝叫来的人,该滚还是得滚。”
吵吵嗡嗡的跟苍蝇似的,真是烦人。
宣慎慎都有些弄不懂这种货色是怎么在皇后手底下活下来的,她不仅不会看人脸色,甚至脑子也有点不太好使的样子。
看不出来自己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吗?还一直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女官抽了抽嘴角,心中甚是窝火。
既然宣慎慎这么找死,今日她便要让这个不懂事的宠妃明白一个道理,权贵的宠物,在权贵势落时最好夹起尾巴做人,否则只会是个笑话!
“来人!”女官脸色无比难看地开口,甚至声音都不由得尖锐了几分,“这个小贱人藐视皇威,忤逆皇后娘娘,掌嘴五十!”
话落,身后几个宫女立刻上前,准备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女官眼下半点留情的意思都没有了,宣慎慎居然敢当众侮辱晋后,她是当真不怕死吗?
喜鹊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吓得白了脸,惊云这时又出了门,她又怕宣慎慎挨她们的毒手,她只好自己上前挡住那几个宫女,将宣慎慎护在身后,怒火中烧,“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这里可是贤王府!”
院外的黑衣人们静静看着这边的动静,面无表情,半点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看来他们的任务只是看着宣慎慎,不让她出去,别的一概都不管。
而贤王府的人就更不可能来管她的闲事,他们巴不得宣慎慎被皇后的人弄死在这里,反正怪不到她们头上。
这边的动静恐怕早就传到贤王妃的耳朵里了,到现在都没人过来管管,忍着皇后的狗在这边乱叫,也算她大度的了。
反正糟的是她宣慎慎的耳朵。
宣慎慎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反而是喜鹊拦在前面被宫女狠狠推开,几步跌在了墙角,红着眼眶怨气满腹,挣扎着站起身:“你们不准对她动手!”
她心里真的很难过,这些人不过就趁着谈将军不在才过来欺负她们,如果谈姬在这,她们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
喜鹊低头重重咬着嘴唇,悲愤填膺地想,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但随即,她听到脚步声缓缓走近,一只纤弱的手将她从墙根处扶了起来,喜鹊略一抬头,便看见宣慎慎那张令天下女人都不禁有些自惭形秽的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是替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说:“你也看见了,是她们逼我的。”
“……”喜鹊一时竟听不出宣慎慎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说的对,于是愣愣点了点头。
下一刻,她便见到宣慎慎脸上浮现出了熟悉的笑意,轻声嘀咕了一句:“我其实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爱。”
“……”
喜鹊不知道她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紧接着便见她撸起袖子,不紧不慢地朝女官走过去,旋即轻轻抬手,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女官的脸上。
顷刻间女官的脸便肿了起来,上面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女官不敢置信地望着宣慎慎,断然没有想到她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喜鹊惊得张大了嘴。
“……”这好歹是皇后的人,在她主子手里挨了打,是不是不太好啊?
喜鹊心里虽然很是担忧,但也抵不过心中的快意,只要等到谈将军回来就好了,到时候就算皇后亲自来了,也没人能把宣慎慎怎么样。
喜鹊心里突然多了不少底气,只担忧谈姬不在的这些日子,宣慎慎会撑不过去。
宣慎慎却没她这么多顾虑,打了就打了,她活到现在,敢对她动手的人都没在她手里讨过好。
更何况,皇后的狗罢了,当真没资格入她的眼,亲手打皇后的脸那才刺激呢。
女官愣在原地有了一会儿,才逐渐回过神,对着宣慎慎怒目而视,气得整个身子都在轻颤。更让她颜面扫地的,是宣慎慎动完手后,还轻轻揉了两下自己的手腕,挑着眉笑眯眯地说:“举手之劳,不成敬意。”
女官咬紧牙关,指着她半天憋一个字来:“你……”
身边的宫女被宣慎慎这一动手,惊住了,愣是没有人再有胆子上前去。
而宣慎慎抬起眼皮,视线又落到了女官身上,轻轻打掉了她指着自己鼻子的那只手,心不在焉地说:“打你真是脏了我的手,既然你这么喜欢掌嘴,剩下四十九个巴掌就由你自己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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