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魏子燃,这么丢人的事就不能悄悄告诉他吗?非得让晏沉来传话,这样的损友果然因该掐死。
晚上晏沉来送药的时候,就见那人还保持着靠床看书的姿势,生无可恋。
“你书拿倒了。”晏沉好心提醒。
苏淮错了错眼珠子瞪他:“要你说?”
多嘴。
“你也别伤心了,我要是覃姑娘也选谢公子。”晏沉把药给他。
“你他娘的就是来给我找不痛快的是吗?”
“你天天去醉烟楼那样的地方,哪个姑娘能容忍?”晏沉今天又听苏岐说起醉烟楼,好奇心让他多问了一嘴,这才知道原来醉烟楼就是宋先生所说的烟花之地。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懂个屁,老子那是去谈事,可不是去风流快活的。”苏淮气结,现在都轮到这小子来教训自己了吗?
“覃姑娘可不会那么认为。”晏沉道。
苏淮不理他,他们干大事的人,这泥猴子根本不懂。
“哼,那谢麟小白脸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苏淮一口灌下那苦到要人命的药。
晏沉把甜点塞给他:“他没你白。”
“……”苏淮嘴角一抽,“你可闭嘴吧!”
第20章想不想和我一起
晏沉虽六岁就被流放,可也并非大字不识,相反,他懂的一点儿都不比这些贵公子们少,这些都要得益于同他一样罪奴出身被流放在贡西的那位宋先生。
宋先生是个才子,至少在他心中是这样的。
他教会了他很多,包括没来到朔京时,对朔京的印象,都是听宋先生描述的。
苏璋也有要让他入学宫的意思,是以晚饭时他一提及,苏丞相立马同意。
“我正有此意,这两天我找个机会去学宫拜会一下孟先生,到时候你每日就和苏廷一起赴学。”
“顾伯伯费心了。”晏沉道,说完又朝苏廷道,“以后还要拜托二公子照应。”
苏廷笑笑:“还叫我二公子呢,我跟你同岁,痴长你几个月,你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二哥吧!”
“是,二哥。”晏沉道。
这里面最开心的要属苏岐了,只见他乐的眼睛都没了:“太好了,以后我的功课就要拜托晏大哥了。”
“我看你是皮又痒了,仔细大哥知道了,你又是少不了一顿揍。”苏廷道。
一番话惹得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晏沉感受着这一大家子的其乐融融,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一早,晏沉伺候苏淮洗漱的时候,心情明显有些愉悦,就连帮他擦脸的动作都是难得的轻柔。
苏淮有些不自在地一把夺过布巾,随便擦了两下就扔进了盆里:“怎么,老头子准备把你送到哪儿去啊?”
“上阳学宫。”晏沉道。
“跟老二一起?”
“嗯,还有小公子。”
“他那蠢货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要不是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我怀疑孟先生都要把他退回来了。”苏淮摆摆手,心思一转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道,“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晏沉不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
苏淮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误会了,忙道:“我是说入宫求学。”
“入宫?”
“上阳学宫虽是名门贵族求学之地的首选,但到底比不上宫中夫子,况且给皇子做伴读你懂是什么意思吗?”苏淮说。
晏沉当然知道,皇子的伴读,说白了那就是皇子的左膀右臂,将来追随的皇子若是被封太子继承大统登基,这些伴读就是新君的心腹,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皇子的伴读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况且他可不信苏淮会这么好心。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从学宫开始比较好。”晏沉道。
苏淮不置可否,罢了,整天跟这么个东西斗智斗勇,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苏淮大老爷似得被人伺候了小十天,终于舍得进宫陪读去了。
晏沉也顺利地进了上阳学宫,在苏廷的照应下,很快熟悉了学宫里的一切。
步入正轨以后,两人具是早出晚归,虽然住一个院子,但却一次都没碰上过。
这两天苏淮甚至都没有回府。
好像是宫中出了事,七皇子的另一个伴读徐庸被毒害了。
确切地说,下毒之人目的不在徐庸,而是七殿下,徐庸不过是被误害的。
三天后凶手被揪出,是个小太监,审问之时咬舌自尽,幕后真凶仍旧没能抓住。
天子震怒的同时,不得不重新做打算。
学宫里的学子中午是不允许回家的,都在学宫里吃住休息。
学宫中有给每个学子安排住宿的地方,四人一间,可供午休,有些晚上不想回家的也可留宿。
吃完了午饭,晏沉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与苏廷、苏岐还有魏子燃一个房间,这让他当初可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的人,好在这些人对他来说都不算陌生。
尤其是魏子燃,在学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下巴都快惊掉了,最后在苏廷的解释下才知道原来晏沉并不是苏淮的什么仆人。
当时魏大爷是怎么感叹的?
“苏淮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坏啊!”
晏沉一进门就被苏岐一把抱住:“晏大哥,今天下午你得救我。”
下午要默写今天上午学习的篇目,而苏岐的座位与晏沉相邻,这会儿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晏沉身上了。
“我这次要还默不出来,我看孟老头儿真的会把我送回家的啊!”
晏沉把他从身上扒下来:“那不是挺好,反正你又不爱读书?”
“我不爱是一回事,被送回家要挨揍是另外一回事。”苏岐掰着指头数,“我爹揍一顿,大哥揍一顿,二哥也要揍一顿,指不定我娘还得揍我一顿。这一轮下来,我非死即伤啊!”
“放心吧!”只见魏子燃打完一套五禽戏,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才道,“下午不会默书。”
“你怎么知道?”苏岐闻言忙跑了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
“小道消息,今天下午有大人物要来学宫。”魏子燃朝他挤了挤眼。
“谁啊?”苏岐问。
“保密。”
第21章他是不是长高了
晏沉听他这么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左右再大的人物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中午小睡了一会儿晏沉便醒了,一看时间还早,他决定先去解决一下内急的问题。
刚绕到后院儿,就远远看见茅房边儿上的那堆石楠一阵晃动,晏沉脚步顿了一下,这才又向前走去,心道最近的野猫也太猖獗了。
走到茅房门边,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他挪开脚垂目看了一眼,居然是一把手掌长的匕首。
要知道他们每日早上入学宫大门的时候都是要搜身的,别说是匕首了,就连尖锐的东西都不能入学宫,又怎么会在此处出现掉落的匕首。
晏沉心思百转却也只在一瞬间,他状似无意推开茅房的门进去,又将其关上,目光却一直盯着竹门下堪堪能看到匕首的的那条缝。
果不其然,他关上门不到片刻匕首便被拾走了,没有半点声响。
高手。
不过他也并不是全无收获,那人右手的食指上戴了一枚祖母绿的扳指。
苏淮一路上神色都很难看,尤其是看向对面人的时候,脸上的鄙夷和不屑更为明显。
被他盯着的人终于受不住了,深深叹了口气:“苏淮,你究竟要这么对待我到何时?”
“哼!”苏淮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这人正是若柳生日那晚,简竹驾车撞到的准驸马爷,上官延。
两人中间坐着的七殿下掀了掀眼皮,复又闭上,并没有阻止他们、更没有要调节两人矛盾的意思。
对这两人之间的过节,他也只是知晓皮毛,好像是因为两人的另一个朋友苏淮才跟上官延结下了梁子。
只是苏淮这人太过憎恶分明,每次与上官延见面都毫不掩饰他心中想要揍人的欲望。
马车终于到达目的地,苏淮抬眼一看,竟然是上阳学宫。
皇上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一身便装的皇帝陛下下车走到同是一身便装的七皇子身边,与他一同抬头看着门楣上高悬的“上阳学宫”四个字,有些感慨:“知舟,还记得十年前,苏淮和徐庸可是你亲自从上阳学宫挑到身边的人啊!”
燕知舟微微点头,言语间听不出什么情绪:“是啊,可如今徐庸却不在了。”
“进去吧!”已过知命之年的陛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定今日能挑到合你眼缘的人。”
皇上这话苏淮是听明白了,原来今天带他们来这儿是给七殿下挑人来了。
不过徐庸的死,到底也是打破了三位皇子势均力敌的僵局。
皇上迟迟未立储君,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风头正盛,不过就之前的情况看来,三皇子的赢面明显要大一些,七皇子次之,六皇子也正迎头赶上。
可这次徐庸之死,虽没有证据,但大家心中都有猜测,要说想弄死燕知舟的第一个人当属三殿下了吧。
要真是三皇子,苏淮只能说这人也太沉不住气了,皇上未立储自然是舍不下这万人之上的位置,现在他似等不及了率先出手,皇上心中会如何想?
这不,亲自带受害者、他们的七殿下来学宫,明显是来给他仗势的啊!
苏淮啧了一声跟上燕知舟的步伐,低声问:“我说,当初你是怎么挑中我的?”
他记得当时他十岁,在一众学子中根本算不得出类拔萃的,也不知道这太子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就挑中了他,从那以后他便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毕竟宫里的规矩比学宫里可严苛多了。
燕知舟天生一张冷冰冰的脸瞧不出喜怒,边走边道:“当时见你呆呆傻傻地坐在那儿四处张望,甚是可爱,以为是个能搓圆捏扁的有趣儿玩意儿,谁知道却是个炮仗,谁点一下都能炸。”
苏淮嘴角一抽:“我特么那是午觉刚睡醒,还没缓过劲儿呢!”
“是啊,所以我这十年都在后悔,当时不该被你这张皮相欺骗了。”燕知舟道。
苏淮无话可说。
来迎接他们的正是孟先生,苏淮见到恩师可以说是相当尊敬,毫不含糊地稽首行了个大礼:“学生苏淮拜见恩师。”
“哎呀,你来得正好,你们家那小子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孟先生抖着胡子先噼里啪啦告了苏岐一状,这才将一行人迎进了一间小小的房间。
这个房间可是孟先生的得意之作,就在学厅的后面,说是小房间,其实与学子们的学厅相通,中间不过多了一道巨大的镂空屏风,简单来说就是用来监视学子们听学情况的。
进了这个小房间,所有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只要前面的学生认真听学不回头去看,是绝对不会发现后面有人的。
当然这个小房间的存在大家都知晓,它的作用更是不言而喻,更没有哪个学生明知道夫子在后面盯梢,还专程回头去瞧的。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有点儿可怕。
天子与七皇子还有孟先生坐到屏风后一边品茶,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前面正听学的学生们,苏淮则与上官延站在他们身后。
苏淮透过屏风不一会儿便认出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和他的好友魏子燃,视线一过又转回到苏岐身上,接着便忍不住把手捏的卡擦作响。
他是真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那小混蛋抓起来揍一顿,屁股上是长钉了吗,坐那儿扭来扭去,跟他邻桌比……算了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看看人家坐的多老实,腰背笔直,不动如山。
等等……
这个背影为什么有些眼熟?
苏淮愣了半响,默默在心里收回了方才夸那人的话,那家伙不是晏沉又是谁?
只是这么多天不见,从背影看上去这泥猴子似乎成长不少,估计是相府伙食比较好,已经看不出初见时那瘦弱单薄的样子了。
正打量间,前面讲课的夫子提了什么问题,苏岐被点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苏淮闭了闭眼捏着眉心,罢了,眼不见为净。
“晏沉,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名字引起了苏淮的注意力,他睁开眼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着那个人笔直修长的背影。
他是不是长高了?
苏淮皱着眉想。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便是百姓,而百姓关心的最多的不过是裹腹的问题,民以食为天,一个国家只有有了充足的粮食,满足了百姓最低的生存需求,才有可能长治久安,因此重农抑商虽有弊端,但目前看来却是不得不采取的政策。”晏沉声音不算大,却很清晰。
讲学的郭夫子捋着山羊胡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苏淮撇了撇嘴,不屑的表情还没做全套,前面坐着的人忽然转头看他。
以他和燕知舟十年的默契,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燕知舟看上晏沉了,在问他的意见……
苏淮望了望天,明显在说“你眼光不怎么样啊”!
燕知舟挑眉,既然苏淮不同意,那就他吧,毕竟十年来他和苏淮的意见就从来没有一致过。
燕知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就没必要再听下去了,几人静悄悄地来,也准备静悄悄的走,苏淮跟在燕知舟身后刚走没两步,却发现上官延并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回头去看,果不其然,那人正透过屏风面带愧色盯着魏大爷的背影。
苏淮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一把将人薅了出去。
落后的二人还没来得及跨出门,前方忽然一片混乱的响动。
苏淮顿时觉得不妙,挥了膀子推开上官延,抽出腰间的配剑冲了出去。
这边的学子早已乱作一片,讲学郭夫子不明情况,只能将一众想要冲出去探个究竟的学生们统统拦在了学厅门口。
天子怎么也想不到在学宫这种庄严神圣的地方也会有遇刺的一天,在那人的剑朝皇帝面门刺来的瞬间,跟在他身后的七殿下惊呼一声都没来得及,电光火石间一把抓住了那破风而出的利刃。
“知舟!”皇帝还没从被行刺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便被这一幕吓到了。
身为皇子,身为他的儿子,保护自己理所当然,但真正危机时刻燕知舟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让他讶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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