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城楼之上,寂静如无人之境。距第三道降书传入已过许久。

就在符流身后侍卫都已按耐不住,准备上前再次询问指令之时,城墙之上却忽然竖起了几道明火。

随后,绕出了一个身着一袭锦袍之人来。

这人身旁还站了一个眉目俊秀的褐衣男子,即便见到这城下许多刀戟,褐衣男子仍是笑意不减,甚至还居高临下地向符流稍稍行了一礼。

符流看着这褐衣男子,不由牵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驺吾。

没想到这灵兽如此重情重义,竟然到如此境地仍未背离林氏国?这是要与此国,共存亡了?

而且驺吾既都已然临阵,那他旁边的这位......

符流打马后退了两步,朝城楼之上稍一拱手:却不曾想,竟劳林氏国国主亲临阵前了。

呵呵。国主俯瞰符流,冷笑一声,也劳驾您如此深夜守于我林氏国前了。

符流摇了摇头:不敢。不过敢问国主您可有收到我离戎的三封劝降之书啊?

收到了。国主斜睨了符流一眼,你明知我答案为何,还浪费这许多时间,也是有趣。

符流眼睛一眯,向后抬了抬手。

他手势一停,身后便已起了整齐划一的利箭搭弦之声。万千利刃,齐齐对准了城楼上的林氏国国主。

离戎国人向来以精湛箭功闻名,百步仍可穿杨,何况是万箭齐发、皆对准着如此明显的目标。

只待符流一声令下,林氏国国主立时便会与这残月同殒。

这是必然的事实。

但箭阵前的符流却没有急于挥手,他望着林氏国国主,又转眸看了眼驺吾,随后竟长长一声叹息。

却不想,而今竟还真有忠于久冥王域之国。

毕竟久冥是三百年前的古国,对于寿命不过几十的人类来说,那已是许久前的事情,难以想象还有人会为那么久远的国度尽忠。

可面前这个国主不仅为了这个虚幻的故国放弃了安逸的属国生活、毅然决定叛离玄宁,此时竟还决心举国赴死,以全其对久冥之忠!

符流将手中长刀缓缓抬起,须臾横于眉前,随后竟于马上俯身一礼。

这是玄宁除君臣礼外最高的礼节。

我确实慨然于您的忠义。符流收刀入鞘,纵马缓缓后退入阵中,但是敌我有别,效忠双方......请恕我,只能送您一程了。

他左手轻抬,朝着国主和驺吾的方向刚欲轻挥。

然而却有人先了他一步。

一声凄厉鸟鸣骤然响起于九霄之上,这鸟鸣声由远及近,符流等人及城墙上的林氏国人皆纷纷抬眸望去。

却见阴晦夜色之中,竟有一只浅黄软羽的小鸟翩然飞下。

待到小鸟靠近,已能借着月色看清它身上那道紫色花纹时,符流才悚然喝道:是灵兽!

可已经太迟。

一道雪亮箭光携锐响而来,斩破连绵寒风,煞然袭向了符流的眉心。

符流心中一紧,连忙抬刀去挡。

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音落,利箭与寒刀相撞,折落于地。

然而还没等符流松口气,却只觉眉心一凉。

他不敢置信地稍稍抬眼,却只看见了眼前一段坠着红色长翎的羽箭。

原来适才略来的,并不只是一道羽箭。

而是两道接踵之箭。

符流连话都已说不出,头上一重便跌落马下。

离戎国人完全不曾想到自家主将居然被人一箭射落,一时皆是慌乱不已,□□战马更是踟蹰不断。

立于符流身侧的护卫甚是悲痛地望了一眼自家主将的尸首,随后狠狠一咬牙,替主将将适才未曾道出口的指令高喝出声

放箭!

虽然离戎国之人心中皆已慌乱非常,但毕竟箭在弦上,乘风而去并非难事。

顷刻间,万箭齐发,如铺天密网向城墙上编织而来。

黄鸟一声锐鸣,翅膀一扇已落于城墙之上、化为了人形,随后向着漫天箭矢从容一挥袍袖。

一道流光溢彩的淡黄色屏障瞬息铺展于城墙之上,万千利箭铿然撞于这屏障之上,随后全部颓然落地,竟未有一支箭矢能穿透这道淡黄色屏障!

那侍卫哀叹一声,颓然道:果然是灵兽,而且......还来了两只!

他抬眸看了看落在城墙另一端、也已化为人形的商酌,当机立断道:撤兵!

不能让他们走!阮阮迅速回身看向商酌,又凉凉地扫了眼林氏国国主,放箭,射杀!

林氏国国主立时会意,连忙向身后城墙上的弓箭手做了个手势。

情势一时逆转。

只是林氏国毕竟不比离戎,并非以弓箭闻名,再加上林氏国国主已存了殉国之意,是以城墙上并无多少护卫。

这零星几箭并没射杀多少离戎国人。

阮阮心中暗骂废物,随后又转眄示意了商酌一番。

彼端商酌箭已上弦,几道寒光略出,瞬息便带倒了一片溃逃的离戎国人。

只可惜他一人能力有限,转眼之间大部分离戎国人便已隐没于黑暗之中,再无法被他的箭矢追踪。

跑了......商酌剑眉倒竖,望向阮阮道,现在怎么办?

阮阮遥望离戎国已被黑暗掩埋的军队,却忽然敛了怒色。

依稀之间,是出发之时,梁语负手于窗前,回眸望她。

你和商酌务必要杀掉离戎国派来的大将。至于其行伍中其他士卒,你们多半拦不下来。不过无妨。他轻轻一笑,若欲夺离戎,我有其他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了好几天的我...【满脸复杂,心虚地步步后退...】

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就化为一句

快到十五了,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啊!【强颜欢笑...】

第16章绸缪束薪4

几时了?

潮湿夜风中,少年抱膝坐在屋檐下冰冷的石板之上,目光呆呆地望着一处。

侍立于他身旁的侍女闻言低低应了声:殿下,寅时了。

父亲走了多久了?

侍女垂眸,涩然道:有两个时辰了。

嗯......

少年又坐了片刻,忽然单手一撑石阶,石阶上湿冷的触感在他指尖蔓延,他却恍若未觉。

眼看着身旁侍女的神情愈发惨淡,最后几乎要落下泪来,少年却忽然伸了个懒腰、展颜一笑。

这么久还没回来,那看来是回不来了......

昨日戌时,符流领王城精兵而去,然彻夜未归。

而后子时时分,符流贴身护卫却奔袭而回。言说己方受到了埋伏,符流将军更是在此战中身受重伤、无力回城,是以无奈派他回城以求王城救援。

彼时,他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屋中的父亲。

那是一国君主,那是他最敬仰的人。

他看见这个人起身行到这名护卫身旁,叹着气拍了拍护将的肩膀。

然后,一声苦笑。

他自然很清楚父亲为何苦笑。

因为这名护卫说的,必然是谎话。

符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来求援的。

离戎的大将符流,绝不会让自己的国主为自己铤而走险,绝不会让王城因自己陷入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