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修士们慌乱了起来,裴潇的话简直骇人听闻。
就连几大宗主脸色也不好看,他们是知道仙门被渗透的事的,但他们不知道妖界用的事这种方法。
琅玉阁主道:“竟然有这么诡异的妖咒……那仙门岂不是完了!尊上可有破解之法?!”
裴潇道:“暂时还没找到,但是光下这个妖咒还不够,需要辅之以一种药水,目前的试验中,身上没有中咒的修士倘若饮下那种药水则会出现上吐下泻,面色发青,高烧不退的症状。”
顾维大震:“如此说来,只需要用这药来试,就能抓出奸细!”
“哐——”
身后的屋门被人推开了,白决捏着一沓纸站在门口,他眼下一片乌青,神情疲倦,但背脊挺得笔直:“尊上原来也查到了药水,多谢你讲这么多,我也不用费口舌了,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白决,你说什么?”底下的修士问道。
“制作那种药水所需要的药材并不常见,细草香闲登记了所有采购名单,我们排查了三百年的明细也没有发现异样,于是想到采购药材的人,很可能是钻了空子,把它划归在制作符咒的日销中,我对比了碧云天日销的名单,发现有一个人,三百年间一直大量制作几种罕见的符纸,那些符纸需要的材料恰好就是药水需要的材料,现在只要把这个人抓来问一问他造了那么多的符纸去哪儿了就一清二楚。”
慕真立马道:“是谁?”
“碧云天,李子望。”
“来人,把李子望带过来。”慕真转头吩咐碧云天的奉使,奉使得了命令即刻去办。
“慕宗主,李子望是什么人?”岑灵韵问。
“是碧云天的大师兄……他入门已久,为人低调,表现向来中规中矩,没想到……”慕真蹙着眉头,“白决,你和他可有交集?”
白决也困惑地摇头:“我没印象,应该没见过才对。”
在名单上划出这个名字时他也很意外,依旧无法解释,当时为什么有人劫狱把他带回澶溪,为什么选择他来诬陷。
可李子望是目前唯一的答案。
李子望背后一定还有人,这个人藏得比他还要谨慎,唯有通过李子望揪出他来。
在场的修士还在消化裴潇和白决所说的内容,岑灵韵走到场中央,替他们梳理思路:“也就是说,第一,通过这条线索我们可以抓住潜藏在仙门的奸细。第二,通过对药水的反应也能证明白公子的清白。第三,李子望如果真是三百年前就潜伏在澶溪的奸细,薄暮空潭血案便和他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能撬开他的口问出召魔令的下落!”
“楼主所言极是。”
裴潇和白决给出的信息可谓峰回路转,在场一众修士如今都沉浸在震惊和迷茫之中,只等把那什么李子望抓过来问个究竟。
裴谨也从屋内走出来到白决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附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在自己身上画的符已经掉了吧?万一他们一会儿逼你饮药……”
白决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已经没了。别担心,再说我都循着药水的线索查出李子望了,还能是奸细吗?他们也没那么不讲理吧。”
裴谨撇嘴:“一个人或许可以讲理,一群人真不见得。”
“谨儿……”裴潇唤了他一声。
裴谨眼神瞄过去,不冷不热地道:“尊上为此案贡献了如此重要的线索,真是多谢了。”
裴潇怡声下气道:“谨儿,回崖岛吧?你看,白决的冤情也算大白了……”
顾维忽然在旁冷笑一声:“尊上真要认那种人做自己儿子的道侣么,什么大白,就算薄暮空潭的事他是冤枉的,和伏波也并非同党,又不代表他清白,他修炼乱七八糟的道派是铁一般的事实,这种人在仙门早晚是祸害。你看裴小公子和他走到一起以后,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白决瞪着眼睛道:“顾掌门,裴谨是裴谨我是我,我们没有要结为道侣,他帮我不过是出于义气,请你和如你一般正义的仙门人士,不必借着攻击我的名义来攻击他和崖岛。”
白决往旁边走了几步,刻意和裴谨保持了一段距离,裴谨本想去握住他的手落空了。
琅玉阁主也在一旁阴阳怪气道:“那李子望不是还没带来么,白决冤不冤枉也还不一定呢。”
有人催促道:“李子望呢?怎么还没带过来?”
碧云天的奉使终于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慕真上前一步严声问:“人呢?”
“李子望他……他不见了!”
众人一派哗然。
裴谨皱眉:“看来是做贼心虚,畏罪潜逃。”
慕真厉声下令:“即刻捉拿李子望!”
*
十大仙门尽数出动,分头搜寻李子望的下落。
白决没急着走,他讨了份地图来,和裴谨商量着:“李子望既然料到身份败露,断不敢往仙门洞府聚集的地方逃,北上乃是北邙剑宗地盘,往东有豫章殆心居、丹阳青云峰、广陵乐总几大宗门,往南是玄门之所,南海问星楼。”
“问星楼虽是玄门,却一向不与任何仙玄道派来往,何况那边也靠近崖洲。”裴谨道。
两人对视一眼:“所以,西边?”
白决用手指圈了下江州、阆中的地带:“往这边追!”
和他们一道出发的还有北邙剑宗以及其他一些小宗门,顾维压根不相信白决,总怀疑他会与那李子望暗中勾结联络,便也正大光明跟着他往西追,北邙剑宗自带的号召力,致使不少修士也跟着他们走。
顾维也不怕白决是故意引走他们,反正抓不到李子望,誓血阵的降罚也要来。
他们一路追到阆中的一个小镇上,小镇荒无人烟,不大点地,可是他们走了几圈才发现,好像一直是在原地打转。
镇子处处透着诡异,不但鬼打墙,还渐渐升起了浓雾。
修士们试着放出坐骑灵兽,天上飞的却也飞不出雾气,御剑也无济于事。顾汝兰放出了几只探测的法器,不起任何作用。
连裴谨的赤火凤都冲不破,白决不由沉下气来仔细判断,越调查越觉得诡异。
“这是心门幻术啊。”白决对众人说道,说完又低声附在裴谨耳边补充了一句,“而且,很像薄暮空潭的手笔。”
裴谨讶然:“怎么会呢?或许是相似的手法。”
白决喃喃:“最好是。”
有个修士突然跳了出来,用剑指着白决道:“心门幻术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白决,是不是你搞的鬼!把我们大家困在这里!”
许多人跟着附和:“就是,白决,快说你什么目的!”
甚至有人直接拔剑朝白决挥了过来,嘴上还喊着:“陶漱死前有没有留给你什么财宝!快快交出来!”
裴谨随手替白决挡开了剑,还附赠了那人一脚,冷笑:“喂,你这是把心里话讲出来了?”
那人被踹翻在地,一头懵地看着声源,眼神空洞,口中依旧叫着:“交出宝物!交出来!”
白决观察了他一会儿,上前封住了他的穴道,提醒其他人:“我们已经走进别人设下的幻境了,这雾气切不可多吸,会使人陷入幻想,眼前浮现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沉溺其中最后毙命。大家先宁心静气,调息打坐吧!”
修士们就算不信白决,看到刚才那个同伴发疯的样子也怕了,纷纷就地盘腿打坐。
有的人已经开始喃喃自语,手上还胡乱挥舞。顾维见状,给原地打坐的弟子们设下一道束缚,让他们就算发了癔症也不要乱跑,并吩咐顾汝兰道:“照顾好你师弟师妹们。”
顾汝兰道:“是。”
顾维瞪向白决:“既是你心门幻术,你还不快想办法破解。”
白决撇了撇嘴:“回顾掌门,我在想了。”
白决从怀中取出几只平安符,递给裴谨一个:“这个是我开过光的,可以抵御一些初级幻术,虽然在这里没什么用,但是不打坐的话,至少能帮忙少吸点雾气。”
裴谨接过来塞进腰带里,笑着抬头刚要说话,发现白决已经拿着平安符走向了顾汝兰。他的脸立即吊下来了。
白决是见顾汝兰没有打坐,便也给了他一个,顺便问顾维:“顾掌门要吗?”
顾维重重嗤了一声转过头。
“白师弟。”顾汝兰叫住欲回身的白决。
“嗯?”
“白师弟能教教我,这个怎么系吗?我怕弄丢了,系在身上好些。”顾汝兰看着躺在掌心里的平安符,小声道。
“啊,随便绑就好,没什么讲究。”白决拿起平安符的一头,比在顾汝兰的腰间,“系这里可以吗?”
“好。”顾汝兰微笑着看白决垂头帮他把平安符系好。
裴谨在一边快要把牙给磨碎,齿缝里挤出一句:“可真会啊,呵!”
白决回来以后,裴谨也把自己的手掌摊开在他眼前,平安符躺在中央:“帮我也系一下。”
白决白了他一眼:“自己系。”
裴谨:“??凭什么差别待遇!”
白决哼道:“因为你是故意的。”
裴谨勃然大怒:“他就不是?!”
白决抱住胳膊,用眼神询问裴谨是不是在无理取闹。裴谨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偃旗息鼓,把平安符塞回腰间。
然后在心中痛骂顾汝兰一百回合。
雾气浮动地越来越快了,安静了一会儿,白决突然拽了下裴谨的袖子。裴谨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确认一下,你是裴谨吧?”
裴谨奇怪地瞪他一眼:“不然呢?”
白决低下头:“哦。我只是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陷入幻境。”
这话让裴谨有点心梗。
确认有没有陷入幻境,言外之意不就是,白决最想看到的是裴听遥吗。他怕自己分不清幻境与现实,所以来问他是不是裴谨。
裴谨倏然伸手,摘下了白决绑发的紫色长绳,白决捂了下头发:“喂,干嘛啊?”
裴谨把长绳一圈圈缠在了自己左手手掌:“你看到这个就知道是我不是别人。”
白决怔了一下:“哦……”
他还攥着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裴谨从怀中取出一支成色鲜亮的素玉簪,簪尾是简简单单一朵镂空的祥云。簪子簪进发髻,白决才愣愣松了手。
裴谨调整了一下簪子的角度,又替他理了理两鬓的碎发,端详一阵,轻轻笑道:“素了些,狐狸精忽然从良了。以后还是为你寻个艳丽的,好陪你颠倒众生。”
白决妙目一横,冷笑:“好呀你,拐着弯骂我呢?啧啧,今天也是想向裴仙师学骂人不带脏字的一天。”
裴谨委屈道:“我可都是真心。”
“真心夸人狐狸精?”
裴谨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没把心里那句话讲出来。
狐狸精有什么不好啊,长得好看又会撩人,没遇着前没什么感觉,遇着一个就知道多难抗拒。
倒不是说谁来勾引他,他就喜欢。若认真论起来,白决的段位和真狐狸精差的十万八千里。可偏生长成那模样,干什么都像勾引人,裴谨这是放纵自己的幻想,任由白决“勾引”着他呢。
对此白决一无所觉,他歪头摸着发中的玉簪子,小声嘟哝道:
“素的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修士甲:白决是狐狸精!
裴谨:真的吗?让我看看,就好这口
(深入了解后)
裴谨:……受骗了,但是已经晚了
第58章身无彩凤02
镇子上的雾气越来越浓,许多修士已经出现了发狂的症状。
有几个殆心居的心门修士聚集在一起试图破解幻术,可这幻术实在厉害,他们实力不济,于事无补。
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其他宗门的修士突然和他们吵了起来,大概是讽刺他们心道的。
白决、澶溪宗、心道可以说是处于食物链底端的象征了,任谁不满意了都能责骂两句,在人群中一定能引起广泛附和,三十年来简直成了约定俗成。
殆心居的修士十分委屈,明明他们也在声讨白决的行列,可还要受这种气。有人按捺不住转而讥讽白决:“都是你,害得心门名声毁于一旦。”
白决干脆假装没有听到。裴谨却斜睨过去,冷声道:“当年岘山飞庐斗剑,要不是白决,你们殆心居修习的是什么东西都没人感兴趣,怎么没见你说多亏了白决,把心门发扬光大了呢。”
白决懒懒用肩撞了裴谨一下:“别,担不起。飞庐斗剑不就是小打小闹么,那会儿你要不是刚好来澶溪,估计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吧。”
裴谨挑眉一笑:“你是不知道自己当年多风光,远在崖岛的人也都有所耳闻。我就算没在澶溪,你的名字估计也要飘进耳朵里。”
白决有些别扭地对裴谨侧目而视,他总是分不清裴谨到底要夸他还是损他。
殆心居的修士却梗着脖子冲白决叫道:“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收敛着点,也不至于落人口实。”
白决不疾不徐地看向他,那修士被他看得往后一退。
“收敛,是指什么啊?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吧。”白决认真请教他。
“你还没做什么?!又是在崖岛高调现身,又是诱拐裴公子,你以后可以别用心门法术了吗?反正你是混修,用别的不行吗!别让别人因为你,对心门说三道四的,连累到我们!”
“哦,因为怕落人口实,所以干脆我就别用心门术法。真是精彩的道理。”白决笑容荒谬,“我告诉你,心门名声确实不好,我承认,但是毁了它的是谁?不是我,是那些瞧不起心门的人,是三十年前没站出来替心门说话的人,是任由心门被侮辱选择明哲保身的十大仙门,是你们自己。”
“心门无罪,我亦无罪。”
白决翻了个白眼,拉起裴谨转身就走:“浪费口舌。走吧,不能坐以待毙了,去找李子望。”
裴谨给那些修士留下个轻蔑的眼神,快步跟上白决:“不错,有进步,知道是浪费口舌了。”
“还不是你先开始的?”白决努嘴。
“我和你的目的不一样嘛,你还和他们讲什么道理,我就是为了噎死他们。道理讲得通的话早八百辈子所有人都飞升成仙,天下大同了。有些人啊,气死他比让他顿悟来得值得。”
“是,向裴仙师思齐。”
gu903();裴谨轻轻一笑,这才环顾起四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