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人不怕,那就是有人撑腰的黎青崖。他勾着裴雨延的脖子,将头抵在他胸口,笑得双肩发抖。
裴雨延无奈,叹了一口气:仅此一次,莫再让师叔转述这种话了。
方才那声狗贼他说得实在难以启齿。
骂夏戎的话是黎青崖一时气愤说的,他也没想到小师叔真的原原本本复述了。
之前裴雨延在他心中就像冰刻的神像,冰冷、威严,纵使目露慈悲,也是众生普度但当这座神像为一个词面露为难时,忽然生动了起来。
他笑着感叹:小师叔对我真好。
裴雨延毫不犹豫地在心底回复:因为青崖很好。
他想把这句话告诉小师侄,但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
裴城主,飞舟备好了。我们启程回去吧。
半途中,黎青崖的伤情突然加重昏厥,情急之下,裴雨延只得丢下众人,带他御剑赶回太一仙宗。
半梦半醒间,黎青崖似乎听到青冥谷的流泉叮咚,蟠桃树的幽香绵长还有某个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
这人影看着很眼熟,黑衣、银发、额角非常具有特点的桃花纹印
天啊!是老东西!
刚苏醒,黎青崖便惊到弹起来,迅速缩到床的最里面。
醒来在床头看到聂清玄这件事,对黎青崖来说恐怖程度不亚于开门见鬼,是条件反射性的惊惧。
见他这反应,聂清玄双眼微眯:醒了?
黎青崖磕磕绊绊回道:醒醒醒了。
魔域好玩吗?
不不好玩。
血魔池泡着舒服吗?
不不不不舒服。
下次还敢舍身为人吗?把他给的保命符给别人,他还真敢做!
想到此处聂清玄不悦地沉下眼:一个凡人小子哪里配让他的弟子舍身去魔域犯险。
黎青崖不知聂清玄现下所想。不过他救宴笙箫时真没想那么多,去之前谁知道他去墨宗这一趟会遭这么多罪。
这个得看情况,我当时
说到一半见聂清玄脸色阴沉,便急忙改口:不敢了!不敢了!
他本来还想问宴笙箫怎么安置的,这下也不敢多提了。
瞥见黎青崖鬓发散乱,聂清玄伸手欲帮他整理,他却以为聂清玄要整治自己,下意识躲开。聂清玄的动作一顿,眼神微暗,手掉转方向,捡起滑落的被子给他搭回身上。
听说你小师叔再不去接你,你就要做墨宗宗主夫人了?
他急忙否认:没有!不是!假的!小师叔没和师尊解释吗?
来龙去脉他都和小师叔说了啊!小师叔也答应给他解释了啊!
解释了,但为师想听你怎么说。
黎青崖想了想,回了五个字:答案同上,略。
聂清玄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快把他盯到发毛时才说:这次姑且信你,要还有下次
说到此处聂清玄忽然噎住。
要有下次,他能怎么办呢?
眨眼间,他的弟子也到了能招蜂引蝶的年纪。若像这次一样只是谣言,或者别人来招惹黎青崖,那还好解决。若是黎青崖去招惹别人呢?若是他的弟子忽然带回来一个人,说要与这个人长相厮守呢?
身为师尊的他,能做什么?
黎青崖以为聂清玄的沉默是在等他表态,于是急忙保证:要有下次我搬去思过崖,面壁一百年。
聂清玄回神:当真?
被这么一问,他又犹豫了,一百年好像有点长。
要不,五十年?
说完他觉得五十年还是长了:三十年吧,缓刑五年。
他原以为这番频繁改口会惹得聂清玄不爽,不料老东西却扬起嘴角笑了,连眉梢都透着欣悦。
他一脸见鬼的模样。
聂清玄抬手将他摁回床上:睡觉!说罢起身离开房间。
老东西不整治人了?
窝在被子里的黎青崖觉得这事儿不真实,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认不是做梦,然后下意识看了一眼窗户: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没有。东边出来的。
等等!现在才发现身上不痛了!
在屋外茅亭喝茶等候的裴雨延见聂清玄出来,开口唤道:师兄
他不用说聂清玄也知道他要问什么:醒了,又睡过去了。还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贫嘴。看来是真没长记性。
虽然说的是训斥的话,但他的嘴角却是扬着的,这是开心的意思。裴雨延知晓,比起身上的伤,师兄更怕青崖心上留阴影。
聂清玄走到凉亭内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师兄
他照旧知道裴雨延要问什么:我没事。
说完笑叹:渡劫的明明是我,你怎么倒比我还紧张?
裴雨延微压嘴角,严肃澄清:我不紧张。
聂清玄看了他一眼,没有揭穿。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
裴雨延迟疑道:有些话,师兄为何不直说?
好比这次,聂清玄衣不解带地守了青崖三天三夜,但青崖醒了他却只说无关痛痒的话。他这师兄总是这样,欺负人不留手,照顾人阴着来,所以青崖才不亲近他。
聂清玄敲着桌子嗯了一会儿,面露腼腆:因为,我也会不好意思啊。
裴雨延沉默,他感到胃部有些不适,但却不知道这种异样为何而来,难道是茶水有问题?他端起来闻了闻。没问题啊!
放下茶杯,暂且揭过这段。
何时给青崖治伤?
黎青崖现在能活蹦乱跳,并非痊愈,只是聂清玄将他的伤势压住了。
聂清玄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了一句:你确定要把泽仙骨给青崖?那不是蕊心夫人让你留给未来妻子的吗?
他口中的蕊心夫人是天泽城上一任城主。
要治黎青崖,泽仙骨是很好的选择,但并非唯一选择。如果不是裴雨延提议,他不会去想拿师弟的老婆本救弟子。
裴雨延并无那么多顾虑:我留着用不上。
他本就不打算娶妻,这物留着没意义。而青崖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给他用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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