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中弹将死的瞬间，就恢复了所有的沉眠中的记忆，只是当时肉身已经不堪重负，与其强力挽回，不如直接舍弃肉身，也正好让藏在暗处的忤官以为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从而放松警惕。
忤官选择将大部分主魂纳入小世界人物身体，虽然胜算高处很多，可又何尝不是一个限制。
分魂因为没有记忆，还能从附身对象身体脱离逃走，可主魂，进入小世界人物，哪怕被杀死，也会被困在肉体逃脱不掉。
只是，唯一愧对的，就是莫离。
让他眼睁睁看自己肉身死亡，哪怕听到了他仿佛无所谓的话，可高鸿却清楚他的死鸭子嘴硬，那滴泪，更是狠狠灼痛了自己的心。
忤官嗤嗤一笑，“呵，尊主？你少拿什么尊主来压我了！我自继任忤官殿主以来，虽听说上面有两位尊主，可数千年，数千年！我从未见过什么尊主！别人被你唬住，我可不会！哼，依我看，那所谓的两位尊主，根本就是你自己杜撰，震慑下方的吧！”
莫离回神抬头，便发现男子的身体似乎比方才更淡了点，又似乎只是错觉。
他已经重新在手中汇聚了力量，一抹锐光裹挟着无边杀意冲向了忤官，还有男子冰冷的声音，“随你怎么想，但你今日，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了！”
忤官脸上惊惧之色乍现，似乎想要躲避，然而已经重伤的身体，却只是挪开了微不可查的一寸左右，锐光如同一把银枪直直刺入忤官胸口，一团黑光从伤口飘出，剧烈地晃了晃，似乎想要挣脱，却终究慢慢停了下来，消散成了无影无踪的空气。
“你是谁？”莫离看着凝聚力量杀了中年人后的浅淡身影，一下子淡了许多，心下蓦地一刺。
尽管有猜测，莫离还是迫不及待地想问一句，他是谁。
浅淡的身影抬了抬手，摸了摸莫离的脸颊，“叫我封诀。绛——莫离，对不起，这个世界，没法陪你走下去了……”
肉身已死，魂体也已经快要无法维持。
莫离微微垂了垂头，“也就是说，这几个世界，果然都是你？”
封诀点了点头，身体已经淡到几乎不见，尽管看不见，莫离都仿佛能感觉到，那不舍，犹如实质，直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恍惚只听男人声音虚不可闻，“嗯。…我要走了。下个世界，我等你。”
莫离上了脾气，“等个屁！我不要你了！我要换人！”
谈什么下个世界，有种别消失！
最后一丝触感也消失，莫离终于再也绷不住，一下子蹲到了地上，埋着头，一声不吭。
“宿主，别难过了，不如七七立刻送宿主去下个世界？”大不了让原主的肉身，合理死亡。
莫离哼了一声，抬起头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我是太高兴了，管天管地的家伙，终于彻底不在了。”
七七默默闭了嘴，是，宿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莫离站起身，无声地朝着自己的公寓走，一片黑暗的寂静里，突然问道，“杜清在任务完成时，就去轮回了？能弄回来吗？”
七七愣了愣，才发现宿主这句张嘴说出来的话，是在问自己，“恐怕不容易。就算把他的灵魂带回来，他拥有整个剧情的记忆，也无法重新在肉身内直接复活。”
莫离一问，七七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可世界法则，尤其是任务完成，已经成型了的世界法则，绝对不会允许重生者的存在。
莫离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静，“我要把杜清弄回来。至于记忆，我来给他抹掉便是。”
七七一惊，“宿主！？您不是开玩笑吧？莫说抹掉小世界人物记忆，就光是带回杜清的灵魂，就需要耗费巨大的魂力，您就算想离开这个世界，也用不到采取这种自杀一样的方式啊！”
而且自杀，可不是杀的小世界肉身，而是自己的真正魂力。
难道，高鸿的死，真的刺激到了宿主，让他如此自暴自弃，不惜损耗魂力，弄回杜清？
莫离摇了摇头，“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可高鸿死去，封诀消失，心都那么难受，这种感觉，却是无比清晰的。
自己明明早就知道，暗处藏着个未知的敌人，可自己怎么想的？
兴许是高于小世界人物的能力让自己不免觉得高高在上了，也许是对对方前两次的失败，弄的放松了心神，明知道有这么个敌人存在，却没想过把他找出来。
而是想着，随他就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一个手下败将，能把自己怎样？
接连两个小世界的顺风顺水，和安逸生活，甚至让自己失去了在雾隐山时的小心和警惕。
如果，自己在发现那个敌人又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时，选择的不是等他出手，而是主动探查他的身份，是不是，高鸿就不会死了？
到底，是自己的轻敌和大意，害死了高鸿。
爱，一个字，莫离觉得仿佛懂了，又仿佛不懂。但那个男人冰冷的身体和消失的魂魄，不免让他想到，同样说过宁可死去，也要跟着杜清一起轮回，只为一个不可预测的来生的陈涛。
莫离突然想，弄回杜清。
“多谢仙人。”与莫离几乎照镜子一般的魂体朝莫离深深鞠了一躬。
“……”
仙人……，你和陈涛，还真是默契。
莫离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那外面，是焦急等候的陈涛，“杜清，想必来龙去脉，你都清楚。我想问的是，对于陈涛，也就是你的经纪人，你怎么看？”
哪怕陈涛再让莫离感动，也不可能不问杜清的意愿，就直接抹了记忆弄回来给他。
杜清愣了愣，美艳的桃花眼有些迷茫和无辜，“陈涛？陈涛怎么了？我觉得他好凶……”
“……”
看吧，果然。
杜清这种低情商的，陈涛那方法根本就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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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世界，末世，让莫离当一次丧尸……
第65章打脸渣攻（十八）+打脸末世重生受（一）
莫离干脆直接问，“你喜不喜欢他？如果，我说如果，让你重新走这一生，就和陈涛过一辈子，你会愿意吗？”
杜清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我……我不敢……”
杜清的反应让莫离有些意外，几乎是急促地追问道，“不敢，而不是不愿！？你只是，怕他的坏脾气，是这个意思吗？”
杜清抿了抿唇，讷讷半晌，终于破罐子破摔一般开了口，“反，反正，我都死了，说出来也没人知道，既然是大仙您问，我就说了！其实，在钟炎之前，我会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就是，就是因为对陈大哥有了好感……，可是，我不敢。我怕他知道了，会厌恶我，我怕他喜欢的是女的。后来，钟炎他又……，陈大哥他反而变得脾气越来越不好，我甚至不敢靠近他，这才，会跟钟炎……”
听杜清一口气吐完，莫离呆了半晌，还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两个人彼此喜欢，却因为一个因为性取向自卑，不敢说，一个因身份容貌自卑，不敢说，而错过了一辈子。
四个字，造化弄人。
莫离终于放心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会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是，你将不会保留眼下这个时间点往后的所有记忆，你，愿意吗？”
杜清终于明白了点什么，有些讶异的张了张嘴，不太确定地问道，“大仙，你问我对陈涛的看法，又说让我再来一次，莫非，莫非是陈涛他……”
莫离点了点头，“他喜欢你。很久了。你若不回来，他便要以死赌来生。杜清，你真的，爱错了人。”
钟炎哪里配得上杜清？如果杜清和陈涛两人都再坦白一点，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对方的感情？
杜清只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我愿意。就算没有记忆，我相信，我能做到不再留恋钟炎。”
杜清只是心思干净，却不是愚蠢，莫离的话，他很容易便想明白了，失去此时往后的记忆，自己就有可能还对钟炎痴心不改。
“好。”
……
抹除灵魂记忆的魂阵消失，莫离有些疲惫的挪了挪脚，一个头晕目眩，显些栽倒，却匆忙间用手撑住了桌子，坐了下来，看向重新挂上迷茫神色的杜清，“杜清，你什么也不知道没关系，我会把身体还给你，过了今天，你将忘记所有经历。”
包括现在见到自己的事。
杜清果然迷茫之色更重，“啊？你是谁？怎么跟我长的一样——”
莫离叹了口气，算了，直接动手吧。
一直沉默不敢打扰莫离的七七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宿主，您现在灵魂虚弱，此时穿越世界屏障，可能对您造成损伤，不如再休养几天。”
反正，杜清的灵魂已经带回来，又不在一时。
莫离抬手，聚拢了一道道银色光线，丝丝缕缕的缠绕上了杜清的魂体，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七七的话，将魂体一点点拖向自己的方向，“七七，随时准备脱离本世界，脱离时注意保护杜清肉身。”
七七见根本劝不动他，也放弃了挣扎，绷紧了注意力想要保得莫离安全脱离小世界。
最后一瞬，杜清的魂体触碰到肉体的瞬间，七七冰冷无机制的声音适时响起，“正在脱离本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三、二、一，脱离。”
“宿主！您没事吧！？”
一进去系统空间，莫离的魂体便被猫身一下子吸纳了进去，刚刚完全没入身体，猫的前爪便颤了颤，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沾染了胡须。
莫离动了动身子，适应了下许久不用的猫身，口吐人言，“…我没事。这个小世界的能量给我，我养养，再进入下一个世界。”
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进入那个梦境？
梦里的人，又是谁？
跟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
原本并不是多么在意这次穿越之路背后的内情，左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可是，高鸿的死，着实让莫离不得不开始正视，也开始真的想要快点知道所有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来龙去脉。
……
小世界任务完成的能量很快被七七传给莫离，一如既往，莫离再次进入了那个熟悉的梦境。
红衣男子已经将一只脚踏进了面前的熊熊业火，火红的颜色仿佛见到食物的血盆大口，猛地又蹿高了几分，似乎一下子就能把人灼烧成灰烬。
然而红衣男子除了踏入的一瞬间皱了皱眉，脸上却没有多大的表情，就连红色衣袍，也半点损伤都没有。
莫离脑海蓦地闪现一个意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中就明白了原因。红莲业火，燃烧的灵魂与业障，待得灰飞烟灭，肉身也将不复存在。
红衣男子明显不像看起来那般游刃有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哑了一下，才吐出声音来，“…吾王，就让我，再为您跳这最后一支舞，我叫它，《绝命之舞》，此后，世界三千，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将再没有爱您的绛歌。”
绛歌……
绛歌！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从莫离脑海中闪过，让他愣了神。
仿佛，这个名字，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
红色的袍袖扬起，在无尽的赤色火焰中，一袭红衣的绝艳男子如同一只正在燃烧生命的凤凰，浴火起舞。已经被火舌卷到并燎黑的衣袂与衣摆，交错飞舞，非但没有损碍分毫，反而更显凄美。
决然的舞姿，决然的目光，红衣人的身影已经渐渐被火焰吞没，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的王。
几乎已经被火焰吞噬的红衣男子，只能让莫离最后再隐约看到一点点，那是一个，空洞到麻木的眼神，已经没了最后一丝期待和生机。
红衣人脸上没了所有悲喜和愁怒，面无表情的脸上，嘴唇费力的张张合合，彻底被吞没进了漫天业火之中。
莫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挪向前一步，好去听清对方究竟在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身体被什么力量拉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宿主！您有没有事！？”
七七焦急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莫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晃了晃发疼的脖颈，“没事。是你，叫醒我的？”
七七缓了几分焦急，应道，“是的，宿主。大概因为您之前魂力受到了损伤，这次您融合小世界任务能量，所用的时间长了了很多，后来七七发现宿主的灵魂居然有沉睡不醒的危险，这才强行把宿主拖了出来！宿主，没事就好，可吓死七七了！”
莫离恍然，怪不得，这次梦境，觉得似乎有点儿久，连那个红衣人，一整支舞都跳完了，自己还没有醒。
“宿主，您现在觉得怎么样？魂力修补好了吗？”七七不放心的问道，“要不，我们在系统空间缓缓，再进入下一个世界。”
反正，系统空间里的时间流速，相对于各个小世界，都是相当于静止的，宿主想歇到什么时候，就歇到什么时候。
莫离起身，伸展了几下四肢，又甩了甩身后的尾巴，“不用了。一个人在这密闭空间里，闷都闷死了，去，下个世界，走起！”
莫离一睁开眼，就被眼前一张大脸，不，确切的说，也不是脸，而是恶心到几乎不辨人形，甚至嘴巴流着奇怪液体的“东西”，下了一跳。
是字面意思，真的是一跳，浑身炸了毛。
来不及去让七七传剧情和记忆，莫离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剧情了，飞起一脚，把眼前那一坨，踹出了十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