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昭化恨铁不成钢,巽跋凝气成兵,死活不成。
气得昭化几鞭子抽他滚。
“废物点心!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凝气成兵,多么简单。兵器,无外乎伤害、保护,这点都想不通,还想做魔,滚去做你的王八蛋吧!”
巽跋:“……”
他这个岁数,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魔修。
别人在这年纪,大部分连魔气都控制不了,更不要说凝气成兵这种高级魔修才能做的事情。
魔修向来信奉强者为尊,故而也不尊老爱幼。
更何况,巽跋没见过多少兵器。
凝气成兵,难上加难。
兵器的一辈子,是为保护、破坏。
巽跋的一辈子,没被保护过。
他在空气里头凝聚着浓郁的魔气,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来,使得大红花被上头颜色变得深沉了许多。他神色一变,坠在发间的铃铛响了一声。
他深沉眼眸,落在铃铛上。
浓郁魔气似有所感,开始凝聚成实体。
·
唧唧倒腾了一天,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了家。
“我回来了!”他的怯生生只有在回家以后才会全然消失。
巽跋还没有走,忙了一天,倒在石壁上睡着了。
唧唧很少见到他那么累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心疼。他汲水替他擦了把脸。
变成雪貂的唧唧,手掌特别小,一张帕子能糊自己一脸,他温柔地的拂过巽跋脸颊。撩~开他覆盖在脸颊上的头发,从额头慢慢往下。巽跋额头非常饱满,唧唧擦得仔细,没擦两下,竟然在他额心擦出了一丝丝红色。
吓了唧唧一跳。
不过是几天没有注意,巽跋的五官越发深刻挺拔,同时也更加清瘦。
他五官带着苗疆的低沉深刻,又有外族的棱角分明。长发尤其黑,散落在脸上,白~皙如冷玉的寒遇上内敛深沉的墨色,有种说不出来的沉稳。
唧唧咋舌,靠近了一点去看他眉心一点红。
“该不会被我擦破了吧?”
唧唧心里头有些怀疑,拿了药膏润在手上,打算给他涂上去,却不想巽跋此时醒了,就那样沉默又直勾勾地靠在石壁上对着他笑。
两人靠得很近。
唧唧浅浅的呼吸洒在巽跋的脸上,热热的一小团让他冷面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圈红色。巽跋吸了一口气,睫毛微颤:“好甜。”
“被你闻出来了。”唧唧将膏药抹在他眉心,“今天在沧海一书里头吃了糖葫芦。”
“糖葫芦……是什么味道?”巽跋伸出手抱住唧唧,替他顺毛。
原来人间还是贵公子的时候,他没能尝到,父母总嫌弃人间小棍上红果子不干净,等拥有了须臾自由的时候,又再没有机会遇见这种酸甜的滋味了。
“又酸又甜,不好吃,下次我给你裹草莓的糖葫芦,那才叫舒服。”
唧唧豆子大眼睛转了转,他动了动身子,移出尾巴,示意着“尾巴也要顺一顺”。巽跋深知唧唧对尾巴的喜爱,从头顺下去,在他尾巴处停留,直到唧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才动作稍缓。
雪白的皮毛上,银白蛇身若隐若现,若非巽跋是个魔修,恐怕难以注意到。
蛇型并非完全体,而是半透明气状。在唧唧显出很舒服快睡着的时候会凝聚成稍微清晰的形状,但很快又会消失,唧唧变成~人后,蛇形便成了他衣裳上一道装饰。
只是蛇头不断往下,对着的是唧唧的心脏。
由人渡为妖身,本就违背了天理,天理不容,神于穹顶之上窥探世间,虽然巽跋化魔吞噬了其天罚部分力量,可天罚未至,终究不会湮灭,于是有了这条替天行道的蛇。蛇化为蛟,蛟升为龙,龙翔御天,天道可至。
巽跋眼眸深沉,手指移到唧唧蜷起来的小脚。
“叮……”
唧唧醒过来,对上脚上银色的铃铛:“这是?”
巽跋咧嘴一笑,发尾上的铃铛发出欢快的声音。
“是我的兵刃。”
说话依旧慢吞吞,他在努力说清楚每一个字,又像是每个字都带着温润笑意似的。
“叮铃铃……”唧唧动了动脚,银色的铃铛配着他雪白的踝骨,格外有种风情,而且总有种跟对面那铃铛一对的错觉。
唧唧:“可是,这不是你的兵器吗?给了我,你靠什么战斗?”
巽跋深深思索,眉间蹙着一道凝重,随后舒展开来,露出豁然笑意。
“也许,只要你不受伤,我怎么都好。”
语速轻快,吐字清晰。
说这种扰人心弦话语的时候,怎么就不结巴了?
巽跋用手拨动铃铛,刻使它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响声,听着铃音,他的心竟然莫名宁静下来。
唧唧又一次睡着了,他窝在手臂掌心之中,大尾巴缠着巽跋手臂,两只小爪子抓着巽跋手指,模样乖巧听话。
这小家伙软软乎乎的,雪白一团,巽跋眼眸深沉,心却猛烈跳了一下,他从魔的鬼蜮里生出一种将其吞之入腹的邪恶念头,却在伸长的爪子要碰触到唧唧身体的时候,遭到了铃铛的反弹。
巽跋看着自己流血的手,默默伸出头蹭了一下唧唧,唧唧习惯了他这样,伸手抱住了他的头。
唧唧不知道的。
少年纷乱又分裂的心。
——我想保护你。
——我也想伤害你。
——我想你属于我。我不知道你如何才能属于我。
——我想吃掉你的一切。
·
伏羲叶不是那么好种的。
自从灵气一夜衰败以后,也有很多人尝试过种植灵草,但是效果并不好。百颗种子发芽两三颗属于运气好的,好不容易发芽了的,也不一定能够顺利长大,就算是顺利长大了的,纯度往往受限。
纯度不高的药草,就算是用来炼丹,也无法提高纯度,往往落得个炸鼎的下场。炸鼎不是小事情,越是等级高的丹修,炉鼎威力越强势,可以说炉鼎就是丹修本身,一旦炸鼎,往往直接带走丹修生命。
丹修,高危行业。
这也是丹修人数直线减少的原因。
唧唧以前跟着外婆外公一起生活,倒是栽种过一些农村作物,比如红薯、土豆,但是种药草还是第一次。
之前种的土豆已经冒出来一个个小芽,就绕着洞口一边,展露漂亮的绿色。他没太讲究天时地利,就在另一边找了个块看上去黑黝黝的土,稍微耕了下地。
先是用简易的耙子耕地,翻完第一遍地以后,将一些半腐烂的叶子埋进去,这才一小撮一小撮洒下种子。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一个上午了。
该去做午饭了。
昨儿夜里,巽跋捉了一只野鸡回来。尾巴上色彩斑斓的鸡已经被巽跋处理得干净了,再加上冻在冰晶灵石当中,新鲜得很。
明明辛苦了一晚上,巽跋却仍旧很有精神。唧唧给他买了个轮椅,方便他白日里也能行动,如今他靠在轮椅上,长发束在一边,皮肤白~皙,瞳仁却是很深的黑色。
是绝顶的好看。
阳光匀称洒在他头顶,他大多时候闭上眼睛,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块阴影。
唧唧做完了事情,巽跋补觉时间也结束了。
“累吗?”巽跋收敛手指,指尖收回来一团魔气,与此同时,唧唧抬头,见到一直盖在自己头上的那朵云消失了。
唧唧吐出口热气:“不累。”
巽跋推着轮椅,送上一张温热的棉帕子,唧唧乖巧送上自己脸,任巽跋小心翼翼地擦拭。
“脏了。”
唧唧:“没事,你帮我擦干净就好。”
他乖巧的样子反而让巽跋心疼,巽跋擦干净了唧唧的小~脸,又开始擦拭唧唧的手心,原本又细又白,跟块白玉似的,现在红通通一片。
巽跋擦过他手心的时候,唧唧还会瑟缩一下。
是疼的。
巽跋眼波动了动,细细擦拭,又生怕弄疼了对方。
“弄这些干什么?你要是缺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弄回来。”巽跋舍不得他疼,舍不得他难受。在他心里头,唧唧永远还是那个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尊贵公子哥。他配得上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但是如今的唧唧,不得不为了生计每日奔波。
巽跋心里难受,如蚂蚁啃噬。
唧唧推着巽跋回去。
“没事的,反正我一无是处,干脆培养点草药。”
巽跋疑惑地望着还没有发芽的草药田:“为什么要栽草药,我晚上去摘不好吗?”
——是不是我太没有用?
唧唧拨浪鼓似的摇头:“终有一天,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为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你需要花更多的努力,而那些细枝末节的,就是我的事情。”
“比如?”巽跋捏着唧唧柔软的掌心。
柔软的掌心、柔软的心房。
唧唧,又香又软,让人想要咬一口。
扑通扑通,他用火灵石构成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凑近唧唧的掌心,低头嗅了一口。
唧唧正努力考虑自己这个废物能做什么。
“比如,治好你的伤呀……”
话音未落,唧唧惊叫一声。
温热的唇~瓣落在白~皙的手掌。
唧唧红了脸。
!!!
——这是在干什么?
他慌乱中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眸。
星河与灿烂的未来,一瞬间兴衰共与。
巽跋如勾人的妖精,他温热唇角离开后,带着那双手放在自己心上。
“那请你,帮我治好这里的伤,好吗?”
唧唧:“……”
“不要拒绝我,好吗?我愿意用我的未来交换。”
唧唧慌乱缩回了手,拿着帕子冷静了一下。
“你说,你心上有伤?”
唧唧终于抓到了关键点。
巽跋点点头:“有的。我在里头放了个东西。”
在神明坠泪的那天,有个少年,将自己最温暖的地方,放了个不可言说的未来。
唧唧:“能拿出来吗?”
巽跋无奈笑着:“拿出来我就死了。”
唧唧握拳,小手掌重新握住了巽跋冷冰冰的手。
“虽然!虽然我很垃圾,也挺没有用的,但是现在我决定了,我要成为一名丹修!”
他目光璀璨,所到之处,皆是暖阳。
他指着巽跋。
“你是我第一位病人,我想医好你!无论是你的腿,还是你的心!”
“我想,亲眼见你成神!”
第11章
已经不能跟这个世界剥离开了,唧唧凝视着巽跋的脸庞,轻轻地拨动巽跋细碎的刘海。
“听说伏羲叶能够治疗内伤,对你的腿伤也有好处。反正也没有坏处,我就捣鼓出来给你试试看。不过呢,咱们现在得先去吃饭。今天我们吃山鸡哟。”
大筒骨炖出乳白色,再加入已经处理好的山鸡。
经过三小时的炖煮,再加入椴木小香菇、枸杞和参须。
等到乳白色的汤汁上头浮现出一层金黄色的油脂,便将其捞出,放上一点葱花。
看着唧唧在简陋的小厨房里不断忙碌的样子,巽跋心里头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只要有唧唧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鸡汤诱人的香味传来,唧唧端着几个碗出来,脸上是灿烂笑容:“开饭啦,饭前有没有好好洗手啊?”
“有的。”
“对呀,我们巽跋最听话了。”
唧唧把山鸡最大的鸡腿给他,自己先喝汤。乳白油亮的汤汁上飘着一小撮绿色的葱花,汤汁莹润,入口鲜美。
巽跋吃饭不喜欢言语,一双眼睛却始终看着唧唧。
唧唧筷子夹了两块笋,又夹了点红烧肉,点心倒是多吃了两块。
巽跋皱了皱眉头,夹了个翅膀给他:“多吃点。”属猫的一样,吃得太少了。
唧唧身形纤细,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以前身子是当成炉鼎的,养得娇贵无比,胃口也小,一口饭就差不多饱了。更不要说唧唧习惯在饭前喝一碗汤,差不多一碗汤下去就饱了。
不过点心倒还是能多吃点。
唧唧喜甜喜辣,偏重口。
“我已经吃饱了。”
巽跋眼眸沉了沉:“我不信。”
“不信?”唧唧黑葡萄似的眼眸动了动,然后非常自然拉过巽跋的手,覆盖在温热的肚子上,“你摸~摸看嘛,肚子都已经鼓起来了。”
他不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什么问题,毕竟以前他是个雪貂,巽跋偶尔也会这样摸~他肚子,现在变成~人了,脑壳里头思维没变化。
等着巽跋僵硬的手掌拂过时,他挺了挺肚子,半眯眼睛询问:“现在信了吧?”
“信了。”巽跋咽了咽口水。
手掌下温热皮肤,带来一阵阵酥~软的电流。
只是一个手掌,便有了一种对方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的错觉。他甚至颇为认真的思考,唧唧这样的人,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呢?
喜欢这个词汇,非常熟悉,只是喜欢这种心情,怎么也弄不清楚。
唧唧收拾好了东西,将伏羲叶捣烂,蹲在巽跋面前。
“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呢,先试试看吧。”对于伏羲叶的作用,唧唧拿捏不准,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唧唧撩~开巽跋的裤子。
因为巽跋身上的伤,唧唧将他亵裤改短了,松松贴在大~腿,这样方便他日常清理腿上的脓血。
原本是在正常不过的动作,却让巽跋红了脸,白了指节。唧唧的气息笼罩着巽跋,他蹲在他两腿之间,手上沾着一团黛绿色的黏糊物体。他懵懂又无知,被上天宠爱的脸蛋微微倾侧,眼角泪痣勾着人心弦,偏偏又是个不懂情爱的,过分冲突的气质融合得非常自然。
可巽跋却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只是靠近,就让巽跋心跳得飞快。
昭化曾问:“世界很大,茫茫人海,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巽跋说:“吃饱。”
gu903();然后被打了。